城市的夜晚从不真正沉睡。霓虹灯与街灯交织成一片人工白昼,将黑暗驱赶到小巷和公园的角落。然而在这片光明的海洋中,总有几盏路灯像是力不从心的老者,散发着微弱而昏黄的光晕。
何小雨加班结束已是深夜。她揉了揉酸胀的双眼,站在办公楼门口犹豫了片刻。打车回家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而公交早已停运。权衡之下,她决定步行四十分钟回到租住的公寓。
这条路线她走过无数次,白天熙熙攘攘,夜晚则安静得多。沿途经过几个街区,大多是商铺和住宅楼,路灯密集明亮,安全感十足。唯独中间有一段约五百米的路程,两侧是待开发的空地,围挡板将黑暗圈在里面,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立在拐角处,发出与众不同的昏黄光芒。
同事们曾开玩笑说那盏路灯“有点邪门”,经过时总会莫名加快脚步。何小雨从不信这些,她是个务实的人,认为都市怪谈不过是无聊人士的臆想。
今夜当她走近那段路时,却第一次感到了不安。
那盏路灯似乎比往常更加昏暗,光晕边缘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了光线。它的黄色不再是温暖的琥珀色,而是一种病态的、近乎腐朽的颜色,照在水泥地上如同一块陈年污渍。
何小雨停下脚步,犹豫是否要绕道而行。但这意味着多走二十分钟,而她已疲惫不堪。
“别自己吓自己。”她低声鼓励,迈步走入那片昏黄的光域。
一踏入灯光范围,温度骤然下降。夏夜的闷热被一种阴冷取代,不是凉爽,而是那种渗入骨髓的潮湿寒意。何小雨抱紧双臂,加快脚步,眼睛直视前方,避免看向两侧黑暗的空地。
她走了约莫一百米,忽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
何小雨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那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摇曳着光芒——是的,那光芒似乎在轻微晃动,尽管今夜并无风。
她转身继续前行,心跳开始加速。或许是流浪猫狗,她告诉自己,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脚步声又响了。
这次更近,更清晰。那不是动物的爪音,而是确凿无疑的人类脚步声,缓慢而规律,与她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距离。
何小雨不敢回头了,她加快步伐,几乎小跑起来。身后的脚步也随之加快,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在身后,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一种存在感,一种被注视的压迫感。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紧盯着前方远处的明亮路灯,那是这段昏暗路径的尽头。只要走到那里,就安全了。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
何小雨不敢放松,反而更加恐惧。那种寂静比脚步声更令人窒息。她忍不住稍稍侧头,用余光瞥向身后。
什么都没有。
她转回头,险些尖叫出声。
一个身影站在她前方十米处,就在路灯正下方。
何小雨僵在原地,心脏狂跳。那身影背对着她,穿着普通的中年男性服装,深色夹克和长裤,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样一个普通身影却显得格外异常。
他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放置在路灯下的雕塑。
何小雨慢慢向路边移动,准备从围挡板边缘绕过去,远离那盏路灯和那个诡异的身影。她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她即将绕过那片昏黄光域时,那个身影突然转了过来。
何小雨屏住呼吸。那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没有任何异常特征,甚至可以说是平凡到看过即忘的类型。但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仿佛没有灵魂的玻璃珠,直直地看向她却又似乎穿透了她,望向更远的远方。
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那不是恶意的笑,也不是善意的笑,而是一种完全不合时宜的、机械般的表情,像是有人用线强行拉扯出来的笑容。
何小雨再也顾不上谨慎,她转身就跑,沿着来的方向狂奔。她不敢回头,拼命跑着,直到冲入明亮的路灯区域才敢停下喘气。
她回头望去,那段路依然昏暗,但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
何小雨绕了远路回家,一路惊魂未定。公寓的灯光让她稍稍安心,但她一夜未眠,每次闭眼都会看到那张空洞的脸和诡异的微笑。
第二天,何小雨向公司请了假,白天阳光明媚时,她特意回到昨晚那个地方查看。
那盏路灯在白天看起来普通极了,只是一盏略显老旧的钠灯,灯柱上有些锈迹和贴纸残留。周围空地上杂草丛生,并无异常。何小雨甚至怀疑自己昨晚是否因为过度疲劳产生了幻觉。
但她很快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细节。
在那盏路灯正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小块区域寸草不生,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而在那个圆形中心,土壤颜色深暗,像是被什么液体长期浸染。
何小雨感到一阵寒意,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几周,她再也不敢走那条路,宁愿每天多花打车费回家。但她发现自己开始注意到城市中类似的路灯——那些发出异常昏黄光芒的孤灯,它们似乎无处不在,却又容易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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