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冬天总是格外冷些,北风卷着枯叶在冻硬的土路上打转,远处的山峦像被灰蒙蒙的雾气吞没了轮廓。王董琴裹着那件穿了五年的红棉袄,两只手揣在袖筒里,活像只圆滚滚的灯笼。她男人周宝忠走在前头,手里拎着只扑棱翅膀的公鸡,鸡爪子被草绳捆得结实,只能徒劳地发出几声"咯咯"叫。
"走快点啊你个龟孙!"王董琴一脚踢在周宝忠屁股上,棉鞋踢进棉裤里,发出闷响,"磨蹭得跟老牛倒嚼似的,等会儿鸡血都冻成冰碴子了!"
周宝忠扭头啐了一口,黄板牙上沾着早上吃的韭菜叶子:"急个卵!你当是赶着去投胎啊?山神庙又不会长腿跑了。"他故意放慢脚步,公鸡在他手里晃悠得像钟摆,"再说了,这鸡可是老子挑的,肥得流油,待会儿杀起来保准滋你一脸血!"
"放你娘的罗圈屁!"王董琴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上回杀鸡你抖得跟发瘟似的,刀都拿不稳,最后还是老娘亲自动的手。就你这怂样,裤衩里那二两肉怕是跟鸡脖子一样软!"
山道两旁的枯草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周宝忠正要还嘴,忽然觉得后脖颈一凉,像是有人朝那儿吹了口气。他缩了缩脖子,把鸡换到另一只手:"少废话,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刀封喉。倒是你,别跟去年似的,看见血就嗷嗷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在杀猪呢!"
"你才猪!你全家都猪!"王董琴蹦起来拍丈夫的后脑勺,"老娘那是配合气氛懂不懂?要不你这怂包哪来的成就感?"她突然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就跟那啥似的,你那儿还没进去呢,老娘就叫得整条街都听见——"
"闭嘴吧你!"周宝忠涨红了脸,差点把公鸡扔出去,"这都到庙门口了,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破败的山神庙立在半山腰,掉了漆的木门歪歪斜斜地挂着,门楣上"有求必应"的匾额结满蛛网。王董琴用脚推开庙门,霉味混着香灰味扑面而来。供桌上的山神像斑驳剥落,只剩半张青面还勉强能看出人形。
"哎哟喂,这山神爷长得跟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董琴指着神像哈哈大笑,"瞧这歪瓜裂枣的样,年轻时没少逛窑子吧?"
周宝忠把公鸡按在供桌上,从后腰抽出杀猪刀:"你积点口德吧,待会儿山神爷显灵,先收了你这个泼妇!"刀刃在昏暗的庙里闪着寒光,"按住了啊,别跟去年似的让它扑腾得到处是血。"
"显灵?就这破庙?"王董琴两手掐住鸡翅膀,朝神像抛了个媚眼,"要不是你硬来,我才不来。山神爷要真有灵,先给这老怂蛋的裤裆里吹口仙气,省得他——哎哟我操!"
刀光一闪,鸡脖子喷出的血果然溅了王董琴满脸。周宝忠得意洋洋地甩着刀:"咋样?老子这手法——"话没说完,那没了头的公鸡突然从他手里蹦起来,血淋淋的脖子在空中画弧线,翅膀扑棱着直接糊在他脸上。
王董琴笑得直拍大腿:"哎呦喂山神爷开眼啊!快看这龟孙让鸡给日了!"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在供桌上蹭出个血手印,"赶紧的,把鸡毛拔了,老娘还等着喝热乎汤呢!"
供桌下的阴影里,几缕黑雾悄无声息地钻出地缝,顺着桌腿蜿蜒而上。周宝忠正蹲在地上拔鸡毛,突然觉得脚踝一凉,低头却什么也没看见。"这破庙阴飕飕的..."他嘟囔着,把鸡毛甩到神像脚下,"待会儿煮汤多放姜,去去寒气。"
"放姜?你咋不放屁呢!"王董琴掏出兜里的白酒灌了一口,顺手往神像前洒了几滴,"山神爷,这龟孙抠门得很,您要喝酒找他去!"她突然盯着周宝忠的下身怪笑,"对了,您要是有空,把他那绣花针变成金箍棒呗?省得他……"
一阵穿堂风突然卷着香灰扑在她脸上,王董琴连打三个喷嚏。周宝忠趁机把鸡甩进她怀里:"接着吧您呐!山神爷嫌你嘴臭,赏你副下水!"
两人骂骂咧咧地收拾完,拎着光溜溜的鸡往家走时,太阳已经西斜。林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灰白色的雾气像活物般在树丛间游走。王董琴突然停下脚步,狐疑地回头望了望:"哎,你听见没?好像有人笑..."
"笑你个头!"周宝忠踹了脚路边的枯树,积雪簌簌落下,"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你这种疯婆娘,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棵枯树后面,确实传来"咯咯"的笑声,像极了刚才那只被割喉的公鸡。
王董琴的后背瞬间爬满鸡皮疙瘩,但她嘴上不饶人:"瞧把你吓的!裤裆湿了没?"她故意大声嚷嚷,"要真是山神爷显灵,第一个抓你去当太监!"
雾气越来越浓,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谁也没注意身后的脚印正在慢慢消失。快到家时,周宝忠突然指着院门:"你出门没锁门?"原本紧锁的木板门此刻大敞四开,门槛上还有几个湿漉漉的脚印。
"放屁!老娘明明..."王董琴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反锁了门,还特意转了三次钥匙。屋里黑漆漆的,窗户上却隐约映出个人影,看轮廓像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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