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玉米地,带起一片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叶片上爬行。周老四蹲在地头,嘴里叼着旱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他眯起昏黄的老眼,总觉得今晚的玉米地不太对劲。
往常这个时候,地里顶多有些田鼠窸窸窣窣,可今晚那声音却像是有人拖着脚步在垄沟里走。周老四吐了口唾沫,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起身往地里张望。月光惨白,照得玉米秆子像一排排站着的死人。
"翠花?"周老四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没人应答,只有那沙沙声忽然停了,仿佛在暗中窥视。
周老四啐了一口,骂了句脏话壮胆,拎起锄头往家走。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他总觉得树影里站着个人,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夜风吹得他后背发凉,汗湿的褂子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像有只冰冷的手在摸他。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屋里黑灯瞎火。周老四皱眉,往常这时候,刘翠花早该点起油灯等着他了。他摸黑进了屋,刚想喊人,突然听见里屋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梳头,梳齿刮过头皮的声响让人牙酸。
"翠花?大半夜的梳啥头?"周老四摸到油灯点亮,昏黄的光晕里,刘翠花背对着他坐在炕沿,手里握着把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那头发乌黑发亮,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周老四走近了才发觉不对——刘翠花今年四十有五,早有了白头发,哪来这么一头青丝?他伸手去拍妻子的肩,手指刚碰到衣裳,刘翠花猛地转过头来。
油灯"噗"地灭了。
黑暗中,周老四看见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第二天晌午,周老四蹲在村口老槐树下,跟几个老伙计说着昨晚的事。王麻子叼着烟袋,眯缝着眼听他说完,突然压低声音:"老四,你家翠花怕是撞客了。"
"放你娘的屁!"周老四嘴上骂着,心里却直打鼓。他想起昨晚那双绿眼睛,后脊梁又是一阵发凉。
李瘸子拄着拐凑过来:"要不去找七婆看看?这模样,像是魂儿丢了。"
周老四闷头抽烟,没吭声。七婆是村里最老的老人,住在村西头的老屋里,据说懂些阴阳事。可这年头,谁还信这个?但想到刘翠花今早起来那副模样——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叫他名字都没反应,活像个空心人——周老四把烟头一扔,起身往村西走去。
七婆的屋子低矮阴暗,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辣椒和蒜头,据说能辟邪。周老四刚踏进门槛,就闻到一股陈年的香火味混着草药气,熏得他头晕。
七婆坐在炕上,佝偻得像只干瘪的老猫。她眼皮耷拉着,露出条缝,可周老四总觉得那缝里有东西在盯着自己。
"七婆,我家翠花......"周老四刚开口,七婆就抬起鸡爪似的手摆了摆。
"魂丢了。"七婆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昨晚子时,她在玉米地里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周老四心头一跳:"啥东西?"
七婆没回答,从炕席底下摸出个脏兮兮的红布包,抖出三枚铜钱。她把铜钱往地上一抛,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抬头:"得叫魂。"
"咋叫?"周老四咽了口唾沫。
七婆慢悠悠地说了一串话,周老四越听心里越发毛。要准备一只没阉过的红公鸡、三枚乾隆通宝、一根三尺三寸长的红绳,还得在午夜时分去十字路口烧纸钱。最邪乎的是,得在玉米地里喊刘翠花的名字,连喊七七四十九声。
"记住,"七婆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不管听见啥动静,千万别回头。"
周老四揣着七婆给的符纸往家走,太阳已经偏西,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玉米地时,他总觉得那些秸秆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人在里面穿行。他加快脚步,裤裆里那玩意不知怎的有些发紧,让他想起刘翠花年轻时的身子。
到家时,刘翠花还是那副痴傻模样,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把玉米粒,一粒一粒地往地上丢。周老四蹲下身,想跟她说话,却看见她指甲缝里全是黑泥,像是刚从坟地里刨过土。
天黑得很快。周老四按七婆说的,把红公鸡拴在院里的枣树上。那畜生不知怎的特别躁动,扑棱着翅膀想逃,鸡冠子涨得通红。周老四骂了句"畜生",顺手摸了把鸡屁股,那羽毛油光水滑的触感让他想起些下流事。
子时将至,周老四揣着铜钱和红绳出了门。月亮被云遮住,村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十字路口走,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可一回头,只有黑暗像堵墙似的压过来。
十字路口的老杨树据说吊死过不少人,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夜空。周老四蹲下身,点燃纸钱,火苗窜起的一瞬间,他看见树杈上挂着个白影,一晃又不见了。
"翠花......刘翠花......"周老四开始喊魂,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喊到第七声时,远处传来一声猫叫,凄厉得像婴儿啼哭。周老四腿肚子转筋,硬着头皮继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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