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杰蹲在自家门槛上抽着旱烟,眯眼望着远处被暮色吞噬的山脊线。王家沟的傍晚总是来得突然,就像那些突然在村里传开的怪事一样,让人措手不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粗糙的脸庞上深深的沟壑。
"文杰叔,您听说了吗?"隔壁家的半大小子王小柱慌慌张张跑来,裤腿上还沾着泥,"后山老坟场那边,又出怪事了。"
王文杰吐出一口烟,没有立即答话。这半个月来,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先是张老汉家的狗半夜狂吠不止,第二天发现被什么东西开膛破肚扔在田埂上;接着是李寡妇声称看见自家谷仓里有黑影晃动,打开门却只发现满地散落的粮食和几道深深的抓痕。
"啥事?"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
"刘铁匠傍晚去坟场给他爹上坟,说看见有个黑影蹲在王家祖坟那块碑后面。"王小柱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他说那东西...那东西没有脸。"
王文杰的烟袋锅顿了顿。王家祖坟葬的是他太爷爷那辈,算起来得有七八十年了。他掐灭烟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铁匠人呢?"
"在祠堂,村长派了老周头去看他。老周头说他正在发高烧,满嘴胡话。"
祠堂里的煤油灯晃得人眼睛发花。刘铁匠躺在竹席上,脸色蜡黄,额头上盖着湿布。老周头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正往铁匠嘴里灌一种黑糊糊的药汁。村长王德福蹲在门槛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文杰来了。"村长抬头,"这事你怎么看?"
王文杰没说话,先走到刘铁匠跟前。铁匠的工装裤上沾满泥土,右手虎口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缩得极小,眼白布满血丝,正无意识地左右转动。
"他说看见什么了?"王文杰问。
老周头摇摇头:"就念叨'没脸的东西','坟头动了'之类的。我给扎了针,灌了安神的药,得等这阵惊厥过去。"
祠堂外传来嘈杂声,几个年轻后生举着火把围在门口。有人喊:"村长!我家猪圈棚子塌了,木桩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掰断的!"
王文杰跟着人群去查看。月光下,猪圈的木栅栏倒了一片,两根碗口粗的支撑柱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扯断的。地上有几道奇怪的痕迹,既不是蹄印也不是鞋印,倒像是某种多趾的爪痕,深深陷入泥土。
"这不是野猪能弄的。"王文杰蹲下身,用手指丈量痕迹的尺寸,心头一紧——每个爪印都有成人手掌大,前端五道尖锐的凹槽。
回屋后,王文杰翻出祖父留下的猎刀。刀身已经有些年头,但钢口依然锋利。他记得祖父说过,这刀沾过不少山野凶物的血。窗外,不知名的夜鸟发出凄厉的啼叫,远处的山影如同匍匐的巨兽。
后半夜,王文杰被一阵刺耳的刮擦声惊醒。声音来自屋外墙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利器划拉木板。他握紧猎刀,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月光如水,将院子的轮廓照得清晰可见。墙角处,一个佝偻的黑影正用某种细长的肢体在木柱上刻划。
王文杰的血瞬间凉了。那东西约莫成人高,但身形扭曲得不似人类,背部隆起数个怪异的鼓包。最骇人的是它的动作——每划一下,木屑就簌簌落下,而它似乎能感知到王文杰的视线,突然停下动作,缓缓转头。
王文杰猛地拉上窗帘,后背抵着墙大口喘气。他没看清那东西的脸,或者说,那东西根本没有完整的脸——月光下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没有五官的平面。
天亮后,王文杰发现门廊的木柱上多了五道深达寸许的抓痕,排列整齐,间距均匀。村里陆续又有几户人家报告异常:赵家的鸡窝被捣毁,十几只鸡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羽毛和拖拽痕迹;钱家老人说半夜听见屋顶有重物爬过的声响。
村长召集村民在祠堂开会。老周头提出要请山外的道士来看,但被多数人反对——王家沟太偏,等道士来了不知要多久。最终决定由王文杰带几个胆大的后生去后山坟场查看。
午后,一行五人带着柴刀、猎叉上了后山。坟场在向阳的半山坡,葬着王家沟十几代先人。时值初夏,草木疯长,不少老坟已经被荆棘野草淹没。王文杰注意到,通往坟场的小径上,杂草有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的痕迹,断茎处渗出新鲜的汁液。
"看那儿!"王小柱突然指向王家祖坟方向。那座青石墓碑明显被人动过,周围泥土翻新,碑前散落着几块腐朽的木板——那是棺材的残片。
王文杰走近查看,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墓碑后的坟包塌陷出一个黑洞,边缘的泥土呈现不自然的放射状裂纹,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破土而出。最令人不安的是,洞口的泥土上布满与猪圈旁相同的爪痕。
"这不对劲。"同行的猎户张大山脸色发白,"我爷爷说过,有些老坟会闹'起尸',但那是刚下葬的新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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