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的时刻,在漫长而寂静的观测后,终于来临。
果核的核心印记如同一个精密而微小的钟摆,在“安全蛰伏”与“冒险迁徙”之间反复权衡。每一次对浅滩“地图”的补充,每一个对资源点出现规律的微弱把握,都让钟摆向“冒险”那侧倾斜一分。但每一次感知到“信息虹吸泡”贪婪的波动,或是“规则蠕虫”在淤泥中搅动的阴冷涡旋,钟摆又会猛地荡回“安全”一侧。
直到它观测到第七次“有序碎片流”的周期性出现。
这条碎片流发源于浅滩边缘某个不稳定的“裂隙”,每次喷发持续约三个自旋单位时间,喷出的碎片虽然大部分仍属杂乱,但其中有大约千分之三的比例,蕴含着相对完整的基础逻辑结构单元,甚至偶尔夹杂着一星半点关于“能量稳定”或“信息压缩”的残缺知识片段。对果核而言,这无异于一场微型的“营养盛宴”。
更重要的是,它发现碎片流的喷发轨迹,并非完全随机。在浅滩某种底层流动的裹挟下,碎片流的主流路径会周期性地扫过一片位于果核东北方约五十个自旋单位的“涡流静区”。那片区域被几个缓慢旋转的大型能量涡流环绕中心,内部相对平静,环境扰动极低,是绝佳的“临时栖息点”和“消化吸收场所”。
一条模糊的“路径”在果核的认知中浮现:从当前位置出发,借助三次“信息风”的推动(它已大致摸清了信息风的方向和强度周期),分三个阶段跳跃,可以相对安全地抵达涡流静区边缘。途中需要避开两个“虹吸泡”的常规巡逻区,绕开一片已知的“蠕虫”活跃淤泥带,并在第二次跳跃后,于一个相对空旷的“中转点”短暂停留,等待第三次信息风的到来。
风险清晰可见:信息风的推动并不完全可控,可能偏离预期;虹吸泡和蠕虫的行为模式可能存在未被观测到的变数;中转点的环境稳定性存疑;涡流静区本身也可能隐藏未知威胁。
但收益同样明确:如果成功抵达涡流静区,并能在下一次碎片流喷发时位于其影响范围内,果核预计自己的信息处理能力可以提升至少百分之十五,外壳的优化效率能提高百分之三十,甚至有可能解析出一些有助于“主动移动”的关键知识碎片。
生存的本能仍在发出警告的嗡鸣。
但成长与理解的渴望,如同深埋在灰烬下的火种,开始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微热。
最终,促使果核下定决心的,是它对自身现状的冷酷评估:在当前位置,即使以最高效率运作,其“结构化能量”的恢复速度也仅略高于维持基本活性的消耗。按照这个速率,它需要难以想象的漫长时光,才能积攒起足以支撑一次“质变”级成长的资源。而在这期间,任何一次意外的环境剧变(比如浅滩底层结构的突然坍塌,或更强大的外来者闯入),都可能轻易摧毁它。
缓慢的等死,与带着风险的求生。它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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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航”——艰难的第一次跳跃
行动前,果核进行了最后一次全面的自我检查和路径模拟。它调整了外壳上几个关键“窗口期”的共振频率,使其更适应信息风的能量谱;将核心印记中最核心的“自我认知”和“生存本能”模块进一步压缩加固,藏在最深处;将那新构建的、脆弱的信息处理回路暂时“休眠”,以节省能量。
然后,它进入了等待。
当第一阵预定的“信息风”前端那特有的低频扰动抵达时,果核瞬间激活了外壳上预先选定的三个“应力点”。这些点在外壳结构中是相对薄弱却富有弹性的区域,在特定频率的能量冲击下,能产生定向的微小形变。
“嗡——”
外壳发出了几乎无法察觉的轻颤。三个应力点如同三张微小的、方向略微错开的帆,在信息风的“吹拂”下,将作用于果核整体的杂乱推力,整合成了一股虽然微弱却指向明确的“合力”。
动了!
果核感觉到自己那沉重的“身体”(外壳)开始极其缓慢地、克服着周围信息尘埃的粘滞阻力,向着预定方向漂移。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仅仅比自然沉降快上少许。但它确实在动!这是它自被抛射至此以来,第一次主动的、有目的的位移!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半个自旋单位时间。信息风逐渐减弱、转向。果核及时停止了应力点的共振,让外壳恢复原状,以免被后续紊乱的能量带偏方向。
第一次跳跃结束。它移动了大约八个自旋单位的距离,基本符合预期。感知迅速扫过周围,确认没有偏离预定航线,且成功绕开了第一个虹吸泡的巡逻区。
短暂的喜悦(如果那种轻微的结构活性提升可以称之为喜悦)过后,是深深的疲惫。仅仅这一次微小的移动,就消耗了它近十分之一的可动用“结构化能量”。外壳上用于推动的那几个应力点,也出现了微弱的“疲劳”迹象,需要时间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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