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值夜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曲廊。清秋摩挲着大氅上被剑穗磨出的细痕,轻轻哼起陇西的小调。此刻宗庙里的那个人,定然也在数着更漏等待天明。
当扶稣说出那番话时,他已料到自己的结局。或许会触怒父皇,引来灾祸,可他依然选择这么做——为了心中的执念。有些事,对某些人而言,非做不可。
清秋身着华贵朝服,在府邸静候佳音。很快,皇宫的仪仗队伍携册封诏书而至。典礼过后,她正式成为大秦的秦王妃,帝国最尊贵的女子。
宗庙大殿内,扶稣独自沉思。眼前的局势与初到大秦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当初他不过是个被贬谪的落魄公子,如今却已登上秦王之位。若是从前,这便意味着一国之主的权柄。即便现在,他仍手握绝对优势,立于不败之地。
他细细回忆着二十多位兄弟姐妹的境况。父皇嫔妃众多,其中不乏强夺而来的 。胡亥之母胡姬便是楚国战俘,因姿容绝世得宠。而自己的母亲同为楚国公主,却是明媒正娶的王后。可惜当年因楚战事牵连,母妃一度失宠。直到自己崛起,她才重获尊荣,地位更胜往昔。
如今成年皇子中,除亲妹诗曼外,从长子到十八子胡亥皆已加冠。八位公主、十位公子中,以四大公子最为显赫——自己、公子高(老五)、将闾(老七)、胡亥(老十八),皆因久居咸阳、交游广阔得此名号。其余值得一提的,唯有公子战(老三)、公子晨(老八)、公子羽(老十一)。另有三子——两子早夭,一子痴傻。若论真正成年的,眼下不过七人。
他曾听闻老三公子战与老五公子高结怨,最终战被父皇贬出咸阳。个中缘由虽不清楚,但这层嫌隙将来或可加以利用。如今公子战、公子晨与公子羽皆在北地边军历练……
北地郡,大秦北方边境。
这片毗邻黄河的沃土饱受匈奴侵扰。昔日赵国尚在时,赵边军镇守上郡,匈奴虽占河南地却难犯中原。如今这份安宁,已成过往云烟。
赵国覆亡之际,曾急召边军回援都城,却为时已晚。边军统帅李牧遭奸佞构陷而死,赵军主力溃败于秦军铁蹄。随后秦军直逼邯郸,赵国终告 。
这支曾令匈奴百年不敢南下的铁血雄师,就此烟消云散。边军撤离导致北境门户洞开,匈奴趁机南下劫掠,边境横尸遍野。此后数十年,中原北疆烽火连天,百姓十室九空,却无人能够制止这场浩劫——各国为抵御秦国攻伐,早已耗尽兵力。
战国七雄混战数百年,最终秦国发动灭国之战。匈奴窥得良机屡次犯境,却始终被赵边军阻截。待赵国 而秦军未及接管时,匈奴发动了最大规模的劫掠。彼时秦军主力正处调防间隙,竟让匈奴趁虚而入。
后秦军虽依托赵国长城戍守上郡、北地二郡,但因主力持续投入灭楚之战(二十万秦军初败,后调北疆驻军凑足六十万大军),北防日益空虚。匈奴遂以游击劫掠为主——他们深谙占地必遭秦军围剿,唯夺粮掠民方为上策。
大秦皇帝登基之日,匈奴送来"贺礼"。作为农耕与游牧文明的缓冲带,北地郡长城内阡陌纵横,墙外却是水草丰美的河南地。申末时分,炊烟未散的田埂上,已有农人扛着锄头归家。
古代粮食匮乏,自商代起民间便形成了每日两餐的习俗。百姓们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朝食定在辰时,夕食则在申时,与自然作息完美契合。
北方边境长期遭受匈奴侵扰,导致大量土地荒芜。大秦皇帝颁布诏令,准许百姓前往北疆开垦荒地,所垦之地尽归己有。此策虽推动了边疆开发,但因边境未靖,敢冒险者终究不多。唯有那些赤贫之人,才会以命相搏,谋求一线生机。
相较屡遭袭扰的上郡,毗邻咸阳的北地郡吸引了大批垦荒者。此地驻军充足,匈奴小股 扰多被击退。夕阳下,田埂间归家的农夫们虽面露疲态,却掩不住丰收的喜悦。细看便会发现,村落中多为老弱妇孺——原来最初来此垦荒的青壮,因免除赋税而积累下家业,便将亲属接来同住。
近年边境动荡,各村青壮自发组建民团护卫家园。北地郡守将杨翁子见机将这些民兵收编为边军,平日负责巡防修城,农忙时返乡收割,过着亦兵亦农的生活。
村口古树下,赵姓老者正悠闲纳凉。望着嬉戏的孩童和往来招呼的乡邻,不禁感慨:这般丰衣足食的晚年光景,在他们年轻时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赵爷爷,赵爷爷"
"欸"
傍晚时分,村里的孩子们被大人唤回家吃饭,几个调皮的浑身沾满泥巴,被母亲拿着竹条追赶,却仍不忘在经过村口大树时,朝坐在那里的几位老人喊几声"爷爷"。
老人们被逗得开怀大笑。这时,几个村里的年轻人从外面回来,他们都是在大秦边 役的士兵。
"赵老爷子好!"几位年轻人恭敬地向村口的老人们问好。这其中以赵老最受尊敬,他曾是赵国的老兵,如今负责训练周边几个村子的青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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