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摔了个“狗吃屎”的消息,像一阵燎原的野火,一夜之间烧遍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气氛就变了。
空气里不再是李大嘴横行霸道带来的那种压抑,而是弥漫着一种兴奋的、窃窃私语的躁动。
女人们在井边打水,不再是闷头干活,而是三五成群,一边摇着辘轳,一边压低了声音,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听说了吗?李大嘴昨天回去,鼻子都歪了,请了镇上的赤脚医生,说是鼻梁骨都给磕裂了。”
“活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说邪不邪乎,好端端的平地,连块石头子儿都没有,咋就能摔成那样?”
“我跟你说,不止呢!他出门前,一脚踩着王二毛家狗拉的屎,喝口汽水呛得差点背过气去,这霉运,简直是赶着趟儿来!”
“这叫报应!肯定是王大柱家祖上积德,有老天爷保佑!”
男人们蹲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抽着烟,聊天的内容也出奇地一致。
“李大嘴这回,面子是彻底掉裤裆里了。以后在村里,怕是横不起来了。”
“可不是嘛,他那威风,全靠一个‘狠’字。昨天那一下,把他的‘狠’给摔没了,就剩下个‘蠢’字了。”
风向,彻底变了。
以往村民们提到李大嘴,是畏惧中带着厌恶。
现在,只剩下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嘲笑。
王小虎坐在自家院里的小马扎上,耳朵竖得像兔子,将这些议论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心里乐开了花。
他爹王大柱正蹲在墙角,一下一下地磨着锄头,动作不急不缓,但那“唰唰”的磨刀声,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妈李翠花在厨房里哼着小曲,烙的葱油饼都比平时多放了两勺油,满院子都是焦香。
“小虎,去,给你爸送碗绿豆汤,解解暑。”李翠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王小虎接过碗,屁颠屁颠地送到王大柱跟前:“爸,喝汤。”
王大柱停下动作,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儿子,眼神复杂,有欣慰,也有疑惑。
“昨天……真是个意外?”他忍不住问。
“那可不,”王小-虎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口就来,“爸,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老师教的。李大嘴坏事干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叫‘天谴’。跟咱没关系。”
王大柱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除此之外,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他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反正,以后别去惹他。这种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知道了,爸。”王小虎嘴上应着,心里却在跟另一个“人”交流。
“爷,听见没,我爸夸您呢!”
脑海里,土地爷的声音带着几分矜持:“哼,惩恶扬善,本就是老夫分内之事。谈不上夸,也无需你这小儿来卖乖。”
“别啊爷,”王小虎在心里嘿嘿直笑,“您看,您老人家稍微一出手,我爸妈这几天都能多吃两碗饭。您这功德,大不大?”
“油嘴滑舌。”土地爷嘴上嫌弃,但王小虎能感觉到,他老人家的心情确实不错。
昨天那三根香的“孝敬”,似乎起了点作用。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女声响了起来:“大柱家的,在家吗?”
是李大嘴的婆娘,张巧凤。
王大柱和李翠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警惕起来。
李翠花擦了擦手,走到门口,隔着门问:“是巧凤啊,啥事?”
“没啥事,就是……就是我家那口子,昨天不是把锄头掉你家地头旁边的沟里了嘛,我来问问,能不能让我家李强下去捞一下?”张巧凤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嚣张,反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态度,让王家三口都愣住了。
这哪是来找茬的,分明是来服软的。
李翠花看了一眼丈夫,王大柱点了点头。
“行,那你让他去捞吧,小心点,那沟里滑。”李翠花应道。
“哎,好,好,谢谢了啊!”张巧凤连声道谢,匆匆走了。
院子里,一家人面面相觑。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李翠花觉得不可思议,“张巧凤那个碎嘴婆娘,什么时候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
“怕了呗。”王大柱一针见血,“李大嘴昨天丢了那么大的人,他们家现在就是村里的笑话,哪还敢横?”
王小虎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们怕的不是丢人,而是怕那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平地摔断鼻梁骨的“邪乎事”。
他眼珠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
吃过早饭,王小虎揣着两个烙饼,溜达到了村外。
果不其然,李强正带着他那几个跟屁虫,站在田埂上,对着那条水沟发愁。
水沟不深,但底下全是烂泥和水草,锄头陷在里面,只露出一小截木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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