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意志灌入脑海的刺痛感,比蚀魂湖水腐蚀骨头更甚。
王小虎右臂的黑金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骨髓深处的饕餮漩涡传递出近乎本能的战栗,像是在风雪夜撞见篝火的野兽,既渴望温暖又恐惧被灼伤。
视野里的暗红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中,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不出任何影子的地面。
苏清妍和土地爷不见了,甚至连刚才推他们进去的那道裂隙也消失了。
只有前方,那个被青铜锁链贯穿胸口的巨大神骸,正静静地悬停在这片灰白的中央。
它眼眶里的暗金火焰缓慢跳动,锁链断裂处卡着的半块琉璃碎片,正与王小虎右臂界碑符裂痕里的那片遥相呼应,发出低沉的嗡鸣。
“容器……”
古老的意志再次直接震荡他的灵魂,不带任何情感,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王小虎尝试驱动饕餮之力,黑金细线刚探出皮肤,就如同陷入粘稠的胶水,动作迟缓了十倍不止。
这片空间似乎在压制一切主动的力量。
“此地,禁法。”神骸发出漏风般的声音,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空洞的眼窝“看”向王小虎,“唯有本源,可存。”
王小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两世为人的灵魂让他意识到,这诡异的状况更像是一种筛选,而非即刻的杀局。
他想起血饲之巢那只巨眼的“馈赠”,想起金獠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笑。
罗刹鬼域,或者说背后的“母巢”,似乎一直在引导他来到这里。
“你要什么?”王小虎开口,声音在这片虚无中传播出去,没有回声,只是平淡地散开。沉默了数息,眼眶中的火焰跳动加快。
“钥匙……”它抬起枯骨手掌,指向自己胸口卡着的琉璃碎片,又指向王小虎的右臂,“……和门。”
土地爷另一半被污染的神格是钥匙,而他这个身负饕餮、又巧合融合了巡土地神力的“异数”,是门?
界碑符裂痕处的琉璃碎片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在印证这个猜测。
一股不属于王小虎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一片荒芜的大地,哀嚎的众生,一个身穿土黄色神袍的身影毅然走向地脉暴动的核心,以身化印,镇封了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恐怖存在……后土娘娘部分躯壳的封印之地!
葬神窟的真正面目!
“他们想破开封印。”王小虎盯着神骸,“用土地神格的气息引动封印共鸣,再用我这具能容纳污染和神力的躯体作为通道,把他们想放出来的东西……接引出来?”
神骸没有任何表情,但锁链的摩擦声变得急促了些许,算是默认。
“为什么是我?”王小虎追问。
饕餮之力虽然贪婪,但与土地神力本质相冲,绝非最佳容器。
“命运……挣脱生死簿的异数……不在三界因果之内……”神骸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唯有你,可承载‘母巢’的意志……而不被天道即刻抹杀……”
不在因果之内?
是因为土地爷怒撕生死簿,强行把他从命轨上抹除了吗?
王小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从一开始的庙堂撒尿,到后来的种种际遇,难道都在某种算计之中?
就连土地爷舍身救他,也可能成了这盘棋里的一步?
这个念头让右臂的饕餮之力都躁动起来,那是一种被玩弄掌之间的愤怒。
“如果我拒绝呢?”王小虎右拳握紧,黑金骨骼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试图抗衡这片空间的压制。
神骸眼眶中的暗金火焰骤然暴涨!
整个灰白空间剧烈震动,无数细密的裂纹以神骸为中心蔓延开来,裂纹后面是深邃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在王小虎身上,让他膝盖一弯,险些跪倒。
饕餮之力被彻底压制回骨髓深处,界碑符的琉璃光芒也黯淡下去。
“拒绝……”神骸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归于虚无……与你相关的所有因果痕迹……皆被抹除……”
抹除!
不仅仅是死亡,而是连存在过的证明都消失!
爷爷,苏清妍,所有的一切……
王小虎咬紧牙关,抗衡着那股几乎要碾碎灵魂的力量。
两世为人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从村头的顽劣到商海的沉浮,从与土地爷的嬉笑怒骂到与苏清妍的并肩作战。
这些记忆,这些因果,是他存在的根基!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右臂界碑符裂痕深处,那片属于巡土地的琉璃碎片,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纯净的、温暖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强,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守护的意志,短暂地驱散了他周围的恐怖威压。
一个极其虚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神念传入他脑海,是土地爷!
“小虎……别信……封印若破……三界……皆亡……它们……在骗你……”
土地爷的神念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就被空间的压力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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