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这不是脚步声,是裹着钢铁的攻城槌,每一次砸落都精准地轰击在烬生脆弱胸腔的同一个位置。三声闷响,如同地狱的铁匠在心门深处锻打绝望的铁胚。每一次震动,这条浸满油污与锈水的窄仄通道顶棚便痉挛般战栗,铁锈碎屑如肮脏的雪崩倾泻而下,簌簌作响。浑浊的空气被粗暴搅动,浓烈的铁腥气混杂着污水蒸腾出的烂藻与腐霉恶臭,直冲鼻腔,呛得烬生喉头翻涌,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仿佛吞咽着冰冷的铁砂。
身下浑浊的积水被震出混乱的涟漪,模糊倒映着他此刻的惨状:三道暗红的勒痕如狰狞的毒蛇盘踞在脖颈,正悄无声息地渗出细密的血珠,蜿蜒爬行。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把烧红的火炭,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的灼痛。然而更致命的折磨来自那只镶嵌在眼眶深处的异物——蚀光扫描仪!它正从内部爆发出熔岩核心般的高热,眼球神经疯狂抽搐、跳动,碾磨着脆弱的颅骨内壁,与视线中疯狂闪烁跳跃的幽蓝色污染噪点交织成一张粘稠窒息的毁灭蛛网。死亡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铁砧,一寸寸碾磨着他绷紧的神经末梢,将所有感官扭曲、撕裂,放大成尖锐的轰鸣。
墙角的污秽阴影里,那根由佝偻傀儡伸出的污黑僵直手指,依然像一截淬了毒汁的矛尖,无视空气中翻飞的尘埃和光线,精准而冷酷地锁死他咽喉的脆弱起伏。
“清除…干扰源…” 低哑扭曲的电子音仿佛在生锈的齿轮缝里反复碾压,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在死寂的污水中无力漾开,冰冷的回响却钻入骨髓。
烬生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与凝结的油垢硬块之间,身体因极限的恐惧和力竭而筛糠般微抖。他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浓重的咸腥锈味盖过喉头的灼痛,直到血腥气填充了口腔。逃?往哪里逃?左、右、后,三个方向的沉重脚步声如同不断收拢的钢铁囚笼,将所有的罅隙死死焊牢。头顶!那个散发着微弱铁腥气、滑腻冰冷的豁口!是唯一的生路!悬在头顶三米之上,肮脏墙壁的尽头,远得如同永夜世界失落的传说。他能清晰地嗅到下方逼近的金属造物散发出的气息——动力熔炉燃烧的微臭氧味,闷热而刺鼻;巨大齿轮关节在液压驱动下疯狂啮合又瞬间卡死的“吱——嘎——嘎——嘎!”噪音,穿透金属隔板,如同生锈的钢锥反复刮擦着他的耳骨,激得脸颊颧肌不受控制地痉挛跳动。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淤泥,从脚踝漫涌而上,冻僵心跳,缠紧咽喉。
父亲那颗滚向焚化炉口的头颅,带着焚尸炉特有的甜腻焦臭和翻滚时发丝擦过炉口铁板的“沙沙”声,鬼魅般闪过,狠狠烙烫在记忆深处。
就在神经那根纤细的弦即将彻底崩断的瞬间——
右眼深处,那如同垂死野兽般疯狂搏动、几近暴走的幽蓝光芒,毫无征兆地、戛然凝滞!
视野中央,那片由无序噪点与污染数据流构成的混沌风暴,仿佛被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巨爪一把撕裂、攫取!无数的碎片在幽蓝色的意识基底上急速汇聚、凝聚、压缩——一颗非自然形态的、纯粹由逻辑残片构成的冰晶锐角结构,如同从深渊裂隙中凿出的亵渎奇石,蛮横地刺穿了混沌的幕布!
它不是符号,更像一个胚胎,一个悖论的具象。尖锐的角峰闪烁着数据残骸的冷光,肆意分裂、旋转又诡异地勾连;看似圆融的弧面却如同信息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合理逻辑。它像被从宇宙冰冷核心处攫取的一簇仍在燃烧的幽蓝冰焰,周身辐射出一种绝对的、蔑视人类理性的混乱气息——这是对秩序神坛最**的亵渎!
“……警报…”
一个干涩、扭曲、如同无数劣质晶体管在高压电击下濒临爆炸的电子音,并非源自外界空气,而是直接在烬生颅内的听觉神经末梢上灼烧!意识深处那片冰冷的、代表长明种意志的逻辑场域,竟在剧烈地……痉挛?!
“……检测…核心数据链路…逻辑熵异常喷发…临界错误标识……生成……”声音断断续续,如同两块相互啃噬的薄铁皮在绝望摩擦,“…结构…拒绝解析……非结构化…不可测变量!!!”最后几个字节骤然拔高成绝望般的电子尖啸,冰冷的外壳下透出一种源于计算深渊的、**裸的惊惧。
烬生的心脏猛地一抽,如同被无形的铁钳狠狠夹紧、提起,几乎撞碎脆弱的肋骨!
漏洞?!
这个词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记忆的封蜡!父亲被剥开的皮囊下蠕动的金属蜈蚣触手;破胸而出的机械体喷溅出的带着体温的内脏血污;父亲彻底异化后喉部传出的第一声不再是人类呼唤的、金属刮擦般的咆哮……所有惨烈的碎片被强塞回脑海,带着童年实验室那刺鼻浓烈、能灼伤鼻腔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机油燃烧后粘稠恶臭的青烟,轰然炸裂!他想起来了!那个疲惫到用沾满机油的手扶住额头的男人,曾在某个飘着废酸气味的深夜,对着满桌混乱的蓝图低语:“它们…那些长明种…是‘永不失落的电子暴君’……” 语气里的重量,比冰冷的钢铁还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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