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天谴啊!”
李子玄那一声凄厉、沙哑,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劫后余生般亢奋的嘶吼,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地挡在了律法天君那柄即将挥落的戒尺之前。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那为首的白袍大儒,至圣学宫天刑殿的执法者——律法天君,眉头紧锁。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的锐利眼眸,从韩宇身上缓缓移开,落在了这个连滚带爬,状若疯魔的天策府公子身上。
“李子玄?”律法天君的声音,冰冷、威严,不带丝毫感情,“天策府李家,世代忠良,镇守人族边疆,功勋卓着。你身为李家嫡子,竟与这疑为邪魔之辈为伍,甚至为其妖言惑众?”
他的目光,如同一柄柄无形的法剑,刺向李子玄的神魂。寻常修士,在其威压之下,早已心神失守,吐露真言。
然而,此刻的李子玄,精神正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与自我催眠的状态。他亲眼见证了仙山的崩塌,见证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能如猪狗般死去,更见证了身旁这位“温先生”那神鬼莫测、颠倒因果的通神手段。他的世界观,早已被彻底重塑。在他眼中,韩宇,早已不是什么邪魔,而是一位行走在人间的、代天行罚的……隐世神明!
“不!前辈!您误会了!温先生他……他不是邪魔!他是神医!是来治病的!”李子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指着那满目疮痍的废墟,语无伦次,却又无比急切地,开始讲述他眼中的“真相”。
“一切……一切都是从那头镇狱龙兽开始的!它病了,病入膏肓!御灵仙山束手无策,才广邀天下医者!是我,是我在望南关,亲眼见证了温先生一指断炎凉的神技,才恳求先生前来诊治的!”
“先生他,一眼就看穿了病根!他说,此兽身中三味心毒,病在龙兽之身,根,却在御灵仙山众人之心!他说,解药,需以‘偿还’为引!”
李子玄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他仿佛一个狂热的信徒,在向世人宣扬着自己所见的神迹。
“可是他们不信!御灵仙山的那些人,他们贪婪、自私、虚伪!他们根本不信先生的诊断,反而起了歹心!是他们,自己起了内讧!是长眉真人,深夜密会温先生,想要谋夺他法,图谋不轨!又是御兽真君,猜忌同门,设下毒计,亲手导演了那场‘问罪’的血腥闹-剧!”
他指着远处,那早已化作废墟的观云洞府,眼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我亲眼所见!他们自相残杀,血流成河!长眉真人临死反扑,御兽真君更是为了夺取道果,痛下杀手!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贪婪与罪孽所致!与温先生何干?!”
“先生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试图拯救病人,却眼睁睁看着病人自己走向灭亡的、无奈的医者!”
“直到最后,长眉真人的道果已成,先生才出手,以身为炉,以恨为火,炼制心药,想要为那镇狱龙兽,解开最后的心魔!龙兽挣脱枷锁,杀的,也只是那些囚禁了它万年的狱卒!它解放百兽,更是天理循环,顺应自然!这……这不是天谴,又是什么?!”
一番话,说得是颠三倒四,却又将他所见的“事实”,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了律法天君的面前。
律法天君没有说话。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闪烁着理性的、审视的光芒。他身为天刑殿的执法者,办案无数,绝不会轻信任何一面之词。
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方圆百里。
他“看”到了观云洞府的废墟,那里,确实残留着数股同源而又互相攻伐的合道境法则之力,是典型的内斗痕迹。
他“看”到了清风洞府之内,那位已经气绝的清风真人,其死因,确实是诡异的“道损”,而非外力所杀。
他“看”到了那些被解放的兽群,它们虽然狂暴,却并未离开御灵仙山的范围,仿佛在遵循着某种无形的秩序,只是在单纯地破坏着那些象征着“囚笼”的建筑。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头已经将气息完全收敛,安静地趴在韩宇身旁的末日龙兽身上。他能感受到,这头凶兽的身上,虽然依旧残留着滔天的恨意,但那恨意的最深处,却有一种获得新生的、纯粹的喜悦。
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与李子玄这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
“一派胡言!”律法天君身后,一位年轻的儒生忍不住呵斥道,“因果报应,乃天道至理,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为这邪魔开脱?此人身上,毫无浩然正气,反而气息晦涩,深不可测,定是魔道妖人无疑!”
“住口!”李子玄此刻却是胆气十足,他梗着脖子,对着那年轻儒生怒目而视,“温先生乃是海外高人,修的是无上医道,是自然之道!与你们的浩然正气,本就不是同一种道!你们看不透,便是邪魔吗?!这是何等的可笑与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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