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XIO基地医疗中心的隔离观察室内,只有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的规律滴答声,以及营养液缓缓滴入静脉的细微声响。
沐云逸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但紧锁的眉头和偶尔因梦魇而微微抽搐的眼角,显示他并未得到真正的安宁。医疗团队对他进行了全力救治,外伤在先进技术下已无大碍,但他体内泰斯的光能核心因过度透支和自毁冲击而黯淡无光,恢复极其缓慢,更需要其自身意志的引导。
隔离玻璃外,晏星澜静静站立。他已换上了干净的制服,但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银蓝色的眼瞳深处残留着过度消耗精神力的血丝。他刚刚向神木队长和参谋部完成了长达数小时的紧急汇报,详细阐述了“利维坦”工厂的所见所闻、合成兽的威胁、以及那个最终逃脱的、充满谜团的蓝色能量核心。此刻,他需要确认沐云逸的状况。
(能量核心受损比预想的严重……)
(他的恢复方式,注定与旁人不同。)
晏星澜没有进入打扰,只是透过玻璃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他知道,对于沐云逸而言,过度的关切反而是一种负担。他需要的是独自舔舐伤口,用自己的方式重新点燃光芒。
天色微明,海平面上泛起鱼肚白。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底爆炸和随之而来的海啸预警,东京湾沿岸部分地区仍处于混乱和重建中。新闻滚动播报着“海底不明原因剧烈地质活动”的解释,以及XIO和各方力量全力救灾的画面。民众的恐慌尚未完全平息,但生活已然开始顽强地继续。
沐云逸在医疗床上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浑身如同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光能核心的位置,传来阵阵灼烧般的空虚感。他亮黄色的眼瞳缓缓睁开,适应着室内柔和的光线,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工厂的爆炸、合成兽的嘶吼、自毁冲击的决绝、以及……最后时刻,那道银蓝色的光芒将他拉出深渊。
(是晏星澜……)
(又一次……)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是获救后的庆幸?不,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恼怒!他宁愿和那个怪物同归于尽,也不想以这种被“对手”拯救的姿态躺在这里!他一把扯掉手臂上的监测贴片和输液针头,不顾身体的抗议和警报声,强撑着坐起身,踉跄地走向门口。
“沐队员!你需要休息!”闻声赶来的医疗队员试图阻拦。
“让开!”沐云逸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我没事了。”他推开劝阻的手,径直走向装备室,他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他需要空间,需要远离那些同情或探究的目光。
几乎在同一时刻,晏星澜也离开了指挥室。他没有返回宿舍,而是驾驶着一辆轻便的越野车,驶向了东京湾沿岸,那片在爆炸中受损最严重、已被划为临时禁区的海岸线。废墟之上,黎明的光线为残破的景象蒙上了一层苍凉的滤镜。断裂的码头、倾覆的船只、被海啸冲刷得一片狼藉的设施,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不为普通人所知的、惊心动魄的战斗。
晏星澜将车停在废墟边缘,独自一人走上了一处相对完好的防波堤。海风带着咸腥和焦糊的气味吹拂着他的头发,他银蓝色的眼瞳眺望着远方渐渐平静的海面,那里曾深埋着“利维坦”工厂的残骸。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便携式数据终端,上面显示着技术部门对工厂爆炸残留物的初步分析报告,以及……对那个蓝色能量核心最后空间跳跃轨迹的、几乎毫无头绪的推算。
(它去了哪里?)
(那种悲伤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的沉思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一辆黑色的重型摩托粗暴地冲过警戒线,一个急刹停在了防波堤下方。沐云逸跨下摩托,他换上了自己的便装,脸上依旧毫无血色,但亮黄色的眼瞳中那桀骜的光芒已经重新点燃,尽管深处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他一步步走上防波堤,在距离晏星澜约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海风在废墟上空呼啸,卷起些许沙尘。
沐云逸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满目疮痍,又落在晏星澜的背影上,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依旧硬邦邦的:“看什么?复盘你的‘完美’计划?还是计算这次‘合作’的得失?”
晏星澜缓缓转过身,平静地迎上他那充满挑衅的目光,没有理会话语中的刺,只是淡淡道:“工厂虽然毁了,但核心逃了。它背后的势力,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
“那又怎样?”沐云逸不屑地撇嘴,“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灭一双!想那么多,敌人就会自己消失吗?”他下意识地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语气更加烦躁,“要不是你磨磨蹭蹭,非要分析什么数据,说不定早就把那鬼东西揪出来彻底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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