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丹峰的重建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林墨站在幽深的地道口,鼠妖工头爪中那块暗青陶片散发出的腐朽寒气,针尖般刺入骨髓。怀中晶石方才那微弱的脉动,如同墨玄残魂无声的警铃。
“带路。”林墨的声音在地道回音中显得格外冷硬。他身后,铁爪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入口,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灼灼燃烧,肩胛的伤口因绷紧而再次渗出血珠,混着泥土气息,透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几只嗅觉最敏锐的踏雪猫不安地打着喷嚏,爪子在湿冷的泥地上刨出浅坑。
鼠妖工头绿豆大的眼珠骨碌碌乱转,胡须抖得像风中的枯草,最终还是被铁爪喉咙深处滚动的低吼逼得缩了脖子,战战兢兢地举着一盏昏黄的萤石矿灯,率先钻回那塌方后的黑暗甬道。林墨紧随其后,铁爪则不得不微微伏低身躯,坚硬的皮毛刮蹭着粗糙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地道深处弥漫的空气,如同沉睡了千年的棺椁被骤然撬开。浓重的土腥气里,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不是冰雪的寒意,而是缺乏生机的、岩石深处渗出的死寂。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中带着**的铁锈味,像凝固的血。空气沉重得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感。
前行不过数十丈,塌方后的景象豁然撞入眼帘。
矿灯昏黄的光晕撕开浓稠的黑暗,首先撞上的不是岩壁,而是一面巨大的、倾斜的“墙”。不,那并非天然岩层!那是无数暗青色的陶片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堆砌粘连而成的壁垒!每一片陶片都如鼠妖爪中所持,边缘粗糙,带着手工捏制的原始痕迹。灯光扫过,无数猩红点染的猫头图案在光晕中明灭闪烁,空洞的眼眶仿佛穿透时光,直勾勾地盯着不速之客。阴冷的气息正是从这片陶墙中源源不绝地渗出,带着千百年沉淀的怨憎与死寂。
“就、就是这儿喵…”鼠妖工头声音抖得不成调,爪子死死攥着矿灯柄,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挖、挖塌了…后面全是…全是这东西…墙…墙后面还有动静…”
呜…喵…呜…
仿佛为了印证它的话,那空洞、冰冷、带着无尽回音的呜咽声,再次从陶墙的缝隙深处飘渺传来。这一次,声音更近,更清晰,如同无数只猫在幽深的地底同时发出绝望的悲鸣,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拉长,失去了活物的生气,只剩纯粹的、令人灵魂发颤的诡异。
林墨心脏猛地一缩,怀中晶石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无形的弦被狠狠拨动,震得他指尖发麻。他猛地侧头看向铁爪。
只见这头巨大的剑齿猫,金色的竖瞳已缩成两道细窄的缝隙,里面燃烧着一种林墨从未见过的光芒——不是愤怒,不是警惕,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混杂着巨大悲伤与血脉相连的悸动!它庞大的身躯在剧烈颤抖,肩胛的伤口因肌肉紧绷而再次撕裂,温热的血珠沿着银灰色的皮毛滚落,滴在冰冷的陶片上,发出“嗤”的轻响,瞬间被那暗青的陶质贪婪地吸收,只留下一抹更深的暗红印记。
“铁爪?”林墨低喝,试图唤回它的神志。
铁爪却置若罔闻。它喉咙里滚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那声音不再属于一头凶悍的战兽,倒像幼崽在母亲怀中寻求庇护的哀鸣。它庞大的头颅低垂,巨大的前爪试探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缓缓按向前方那片由无数猫头陶片构成的壁垒。
就在铁爪的爪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陶片的刹那——
轰隆隆!
沉闷如地底闷雷的巨响骤然爆发!整片巨大的陶墙剧烈震动,无数陶片簌簌掉落,砸在地上碎裂成更小的残骸,腾起呛人的尘烟。那面倾斜的“墙”,竟如同被无形巨手从内部推开的一道沉重无比的门扉,缓缓地、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倾倒下去!
门扉之后,豁然开朗。
矿灯的光束失去了阻挡,猛地向前刺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吞噬、稀释。
这是一个无法估量其广度的巨大地下空间!穹顶高耸入黑暗,目力难及。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所见之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矗立着无数陶俑!
全是猫俑。
成千上万,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们保持着统一的姿势:后腿蹲坐,前爪拄地,头颅高昂,空洞的眼眶直指穹顶。每一尊猫俑都有一人多高,线条粗犷而充满力量感,细节却因年代久远和陶土本身的粗糙而显得模糊不清。它们并非林墨所知的任何猫族品种,更像是某种远古图腾的具现化,带着原始部落祭祀的蛮荒气息。陶俑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但尘土之下,依然能辨认出暗青的底色和用某种暗红矿物颜料描绘出的、与陶片上如出一辙的猩红猫眼轮廓。无数点暗红的幽光在黑暗中无声闪烁,如同沉睡的星河,诡异而肃杀。
更令人心悸的是,所有猫俑的前爪并非空置,而是牢牢握持着一柄柄造型奇特的武器——形似放大了无数倍的青铜鱼叉!叉尖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诡异的弯曲弧度,如同猛禽的利爪,闪烁着幽冷的、历经岁月而不朽的金属寒光。叉柄上蚀刻着扭曲的、难以辨识的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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