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的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林野的手指悬在调频旋钮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夕阳的金辉透过了望塔的铁窗,落在布满划痕的木质面板上,把“北纬38度”那几个模糊的音节,烘得像团烧在心头的暖火。
“再调高点,声音再清楚点!”老陈挤在了望塔的窄梯上,手里还攥着沾沙的铁锹,呼吸粗得像风箱。小石头扒着林野的胳膊,眼睛死死盯着收音机喇叭,刚才被机械兽吓出来的眼泪还挂在脸颊,此刻却亮得像落了星子。
林野缓缓转动旋钮,金属触点在线圈上划过,电流声里的人声忽远忽近。“……这里是‘绿洲一号’幸存者基地……重复,我们有稳定水源……可提供医疗物资……请附近幸存者……”后面的话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啸叫截断,喇叭里只剩下刺啦刺啦的杂音,像有把钝锯在割耳朵。
“怎么没了?”小石头急得扯了扯林野的衣角。林野没应声,手指在旋钮上反复摩挲——这台收音机是他从旧世界的广播车里拆的,电路板早就老化,刚才那半段信号,已经是它能捕捉到的极限。他把耳朵贴在喇叭上,连细微的电流震颤都不肯放过,可除了风沙撞在铁壳上的闷响,再没别的声音。
“北纬38度……”苏晓靠在了望塔的铁栏上,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林野的血迹,“从磐石城往南走,大概要穿过黑风戈壁和锈蚀峡谷,那地方去年我跟着物资队去过一次,全是机械兽的窝,还有塌陷的旧世界公路,根本没法走。”
林野关掉收音机,把它小心塞进工具包——刚才那阵信号太关键了。磐石城的储水量只够撑一个月,医疗物资早就见底,上次小石头发烧,苏晓只能用过期的抗生素硬扛,要是“绿洲一号”真有稳定水源,说不定能救全城人的命。他摸出腰间的通讯器,按下按钮:“物资站吗?我要查旧世界的地图,找北纬38度附近的地标。”
通讯器里传来物资站老张的声音,裹着电流的沙粒感:“地图?早被翻烂了!黑风戈壁那片就标了个‘危险区’,别的啥都没有……对了,刚才城主找你,说能源柜的备用线路得再检查,怕夜里又出问题。”
林野应了声,把通讯器别回腰上。转身时,看见夕阳已经沉到戈壁尽头,天空从金黄染成了深紫,磐石城的金属穹顶亮起了零星的应急灯,像撒在黑铁上的碎钻。老陈已经带着小石头下了了望塔,苏晓还站在铁栏边,手里捏着个空了的药瓶,眉头拧得很紧。
“在想什么?”林野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城外的黑暗。苏晓把药瓶塞进白大褂口袋,声音压得很低:“那信号太奇怪了。旧世界的无线电波早就该散了,‘绿洲一号’要是真有能力发信号,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过?而且他们只说有物资,没说要怎么对接,也没给具体坐标……”
林野的手指顿了顿。他刚才只想着水源和药品,倒没细想这些。旧世界崩塌后,人类幸存者都藏在地下或堡垒里,谁会冒着被机械兽盯上的风险,往外发广播?除非……他掏出工具包,把收音机又拿出来,拆开背板看电路板——焊点没问题,线圈也没松动,刚才的信号不是机器故障。
“先别声张。”林野把收音机装回去,“等我明天检查完能源柜,再跟城主说。要是现在就把消息放出去,城里肯定要乱——你也知道,上次有人说城外有物资,结果一群人冲出去,全成了机械兽的靶子。”
苏晓点点头,跟着他下了了望塔。城墙下的空地上,几个士兵正围着篝火煮压缩饼干,锅里的水冒着微弱的白气,香味在冷夜里飘得很远。小石头跑过来,手里拿着块烤得有点焦的饼干,递到林野面前:“林哥,你吃,我偷偷藏的。”
林野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涩的面粉在嘴里散开,却带着点暖意。他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看向篝火边的士兵——他们的护目镜都放在旁边,脸上满是疲惫,却没人抱怨。磐石城就像个漏风的铁盒子,每个人都在拼命堵窟窿,可谁都不知道,这盒子能撑到哪天。
夜里,林野躺在能源室的行军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摸出收音机,又拧开开关,喇叭里只有沙沙的杂音。黑暗中,主能源柜的显示屏泛着淡绿的光,上面的“剩余功率31%”像个醒目的提醒——就算“绿洲一号”是陷阱,他们也没多少时间耗了。
凌晨三点,通讯器突然响了,是城主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林野!西南区的能量屏障出问题了,有个裂缝在漏能量,你赶紧过来!”
林野抓起工具包就往外跑。夜里的风沙更冷,吹在脸上像小刀子。西南区的城墙下已经围了几个士兵,他们举着强光手电,光柱照在屏障的裂缝上——淡蓝色的能量膜像破了的肥皂泡,正一点点往里缩,裂缝边缘的金属框架已经开始生锈,刚才的能量泄漏,把框架都冻脆了。
“怎么回事?”林野蹲在裂缝边,用手摸了摸能量膜,指尖传来刺骨的冷。负责西南区的士兵小李递过检测仪:“刚才巡逻的时候发现的,裂缝一直在扩大,检测仪显示能量流失率每分钟0.5%,再这样下去,天亮前屏障就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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