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感应用 第22章 胖子的过去

苏小蕊的加入，如同在307宿舍这台原本由三个男性部件组成的引擎中，注入了一种全新的、高效而冷静的润滑剂。团队讨论的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插科打诨的随意，多了几分就事论事的严谨。李壮依然活跃，但在苏小蕊那双清澈眼眸平静的注视下，他那些夸张的表述和未经仔细推敲的建议，往往会不自觉地收敛几分。一种新的、更专业的团队动态正在形成，而在这调整与磨合的初期，最感到些许不适与失落的，反而是平日里看似最随遇而安的李壮。

表面看来，李壮依旧是那个乐呵呵的胖子，负责着团队的“后勤保障”和气氛调节。他照例给大家带早餐，跑腿打印资料，用他特有的方式插科打诨。但王哲却敏锐地察觉到，在李壮那总是漾着笑意的圆脸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尤其是在讨论到一些需要深厚金融知识或复杂数学推导的问题时，李壮往往会下意识地沉默下来，眼神飘向窗外，或者假装专注于手机，那是一种无法深入参与核心议题的疏离感。他引以为豪的“人脉”和“执行力”，在苏小蕊带来的硬核专业知识面前，似乎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这种微妙的不安，在一次关于实盘初始资金使用方案的讨论中，达到了临界点。苏小蕊基于严格的凯利公式，提出了一套极为谨慎的仓位管理方案，建议将初始风险暴露控制在极低水平。李壮听着那些“期望收益”、“波动率”的术语，忍不住按照自己的直觉插话：“哎呀，是不是太保守了点？咱们好不容易凑够钱，得像锥子一样，找准机会狠狠扎下去才行啊！”

苏小蕊并未反驳，只是平静地看向他，问道：“李壮同学，你提出的‘狠狠扎下去’的具体依据是什么？是基于历史回测的胜率和赔率，还是对当前市场情绪的判断？这个‘狠’字，对应的仓位百分比和可能的最大回撤是多少？”

一连串冷静、精准的问题，像一阵冰雨泼在李壮的热情上。他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给出任何量化的回答，只能含糊地说：“就……就是一种感觉嘛，觉得机会好的时候……”

张涛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不赞同显而易见。王哲试图打圆场，但那种无形的、源于知识壁垒的压力，已经让李壮的情绪跌入了谷底。

讨论结束后，宿舍气氛有些沉闷。当晚，李壮罕见地没有参与夜聊，早早爬上了床，用被子蒙住了头。深夜，王哲被一阵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惊醒。他循声望去，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李壮床铺的被子在轻轻颤抖。

王哲心中一紧，悄声下床，走到李壮床边，低声问：“壮哥？没事吧？”

被子下的啜泣声停了，良久，李壮才闷声闷气地说：“老王，我是不是……特别没用？除了跑跑腿，贫贫嘴，啥真本事都没有……现在连话都说不上了……”

王哲在他床边坐下，轻声道：“别胡说，团队离不开你。”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李壮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认真：“老王，你知道我以前啥样吗？我不是生来就愿意当个只会耍宝的胖子的！”

在寂静的深夜，李壮第一次向王哲，也向另外两位其实也醒着的室友，袒露了他从未提及的过去。

李壮出生在江南一个以商贸闻名的小城镇。他的父亲曾是镇上最早一批跑运输、做建材生意的“能人”，家境一度极为殷实。李壮是听着算盘声和生意经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的是父亲如何察言观色、如何抓住商机、如何通过人情关系打通环节。在他童年的认知里，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关系”和“胆量”。“那时候，我觉得学习有啥用？我爸小学毕业，不照样风生水起？”

然而，时代的浪潮无情地拍打而来。随着大型连锁企业的扩张和商业模式的变化，他父亲那种依靠地缘人情和信息差的传统生意迅速没落。一次重大的投资失误，更是让家庭背上沉重债务。“我家那厂子，说倒就倒了……我爸头发白了，腰也弯了。”李壮的声音低沉下去，“以前围着我爸转的那些人，都没影儿了。我才明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家庭的剧变，让这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小老板”儿子一夜之间长大了。他收起了纨绔习气，开始拼命学习，几乎是咬着牙考上了这所重点大学。“我来大学，就憋着一股劲！我要重新站起来，用我自己的方式！”但他很快发现，曾经在小镇行之有效的“关系学”和“小聪明”，在大学这个更注重知识和规则的环境里，有些失灵了。他感到迷茫，只能用自己的方式——热情、义气、包揽杂事——来寻找存在感和价值，直到加入王哲的团队。

“我以前觉得，脑子活络、朋友多就是一切。”李壮用力抹了把脸，“可现在我知道，光有这些不够，还得有硬邦邦的真家伙！就像……就像涛哥的代码，小蕊姐的那些公式，还有老王你的眼光。我……我也想有！”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挫败感，但也涌动着一股不甘与渴望改变的强烈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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