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重返人间 第199章 白纸老祖

“你们……是谁？”

“这里……是哪里？”

“我……又是谁？”

三个问题，如同三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所有萧家子弟刚刚燃起的狂喜。瑶池畔的厮杀声、爆炸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只剩下玉台上那重生归来、却一脸纯净茫然的萧玄天，以及他身旁两个如遭雷击的身影。

楚小凡看着那双清澈得不见丝毫杂质，却也空洞得让人心慌的眼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他曾无数次想象老祖归来时的场景，或是威严睥睨，或是欣慰赞赏，或是带着历经沧桑的淡然……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张白纸。

萧青鸾的心更是如同坠入了冰窟。她付出了几乎生命的代价，赌上一切，甚至做好了永诀的准备，换来的，却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陌生人”。那股巨大的失落与空茫，几乎让她站立不稳。肩膀处那淡金色的纹路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着她那场血脉交融的奇迹，可眼前之人，却已不识故人。

“哈哈哈！记忆全失！妙！妙啊！”墨无涯的狂笑声打破了这死寂的凝滞，充满了扭曲的兴奋，“萧玄天啊萧玄天，你千般算计，万般挣扎，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空有这一身接近完美的道体和力量，却成了无知的稚子！合该便宜了本座！”

他眼中贪婪之光暴涨，再无顾忌！万魂幡虚影疯狂搅动，更加浓郁的魔云汇聚，无数怨魂的尖啸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万魂锁链！给本座擒下他！”

墨无涯嘶吼着，双手结印，那巨大的万魂幡虚影中，猛地射出数十道由精纯魔气和怨念凝聚而成的灰黑色锁链！这些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无视了下方的战团，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禁锢神魂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着玉台上茫然无措的萧玄天缠绕而去！

他要生擒！要将这具完美的道体和那庞大的力量，炼制成他最强大的傀儡化身！

“保护老祖！”大长老萧振海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安危，强行震开纠缠的两名魔将，青铜战戈爆发出璀璨光芒，斩向那些锁链！

其他萧家高手也纷纷拼死回援，法宝光芒与法术洪流试图拦截。

然而，墨无涯蓄势已久，又是全力出手，这些锁链速度极快，威力惊人，瞬间便突破了大部分拦截，眼看就要触及萧玄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站在玉台上，原本一脸茫然、仿佛对周围一切都无法理解的萧玄天，在那些充满邪恶与禁锢气息的锁链即将临身的刹那，纯净的眼眸中，猛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源自本能的……厌恶与排斥？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或攻击动作。

只是，在那锁链触及他周身三尺范围的瞬间——

“嗡……”

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混沌色光晕，自然而然地从他体内浮现。

那数十道足以锁拿元婴修士神魂的万魂锁链，在接触到这层混沌光晕的刹那，就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前端的魔气与怨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净化，整条锁链变得黯淡、脆弱，然后……寸寸断裂，化作精纯的灵气消散在空中！

仿佛他周身三尺，自成一方天地，万法不侵，诸邪辟易！

“什么？！”墨无涯脸上的狂笑再次僵住，瞳孔骤缩，“护体道域？！本能反应？！这……这怎么可能？！”

他无法理解，一个记忆全失、心智如同白纸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精妙、近乎于“道”的护体本能？！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而更让他，以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轻易化解了锁链攻击后，萧玄天似乎对那消散的锁链毫无兴趣，他甚至没有多看空中气急败坏的墨无涯一眼。他那纯净而茫然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身旁的楚小凡和萧青鸾身上。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又或者是那场以他们血脉为核心的重生仪式，在他空白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最原始的烙印。

他先是看向楚小凡。楚小凡此刻依旧被【逆转阴阳符】的力量影响着，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萧玄天歪着头，仔细打量着楚小凡，鼻子还轻轻嗅了嗅，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然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纯粹而好奇的表情，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楚小凡僵硬的手臂。

“暖的……”他喃喃自语，似乎对楚小凡身上那微弱却精纯的天阳气息感到舒适和亲近。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萧青鸾。当他的视线落在萧青鸾身上时，那纯净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更加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与熟悉感？他的目光尤其在她肩膀那淡金色的纹路上停留了一瞬。

他朝着萧青鸾走近了一步，靠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低下头，看着萧青鸾那苍白而复杂的脸，清澈的眼中带着纯粹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孺慕？

“你……不舒服吗？”他轻声问道，语气带着孩童般的关切，甚至下意识地想像刚才戳楚小凡那样，伸手去碰触萧青鸾的肩膀，那里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他。

萧青鸾看着他靠近，看着他眼中那毫不设防的纯净与关切，心中百感交集。酸楚、失落、无奈，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因为之前的消耗和此刻心绪的激荡而微微一晃。

就在她身形微晃的刹那——

原本还带着几分好奇和关切的萧玄天，眼神瞬间变了！

那纯净的茫然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警惕与……凛冽的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股瞬间散发出的、如同亘古冰原般的寒意，却让近在咫尺的萧青鸾和楚小凡都感到神魂一颤！

他的目光猛地抬起，不再是看向萧青鸾，而是越过她，死死锁定了空中正准备酝酿下一次攻击的墨无涯！

仿佛墨无涯身上那浓郁的魔气和恶意，触动了这具新生身体深处最深刻的防御机制和……敌意？

“坏人。”

萧玄天看着墨无涯，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词汇，表达了他的判断。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稚气的清脆，但那语气中的冰冷，却让墨无涯这等魔头都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下一刻，萧玄天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法术，也没有祭出什么法宝。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对着空中那庞大的万魂幡虚影，以及其下的墨无涯，轻轻向下一按。

动作随意得，就像是要拂去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然而——

“轰隆——！！！”

整个天山之巅的天地灵气，仿佛在这一刻被他这只手完全掌控、调动！无尽的光芒从他掌心迸发，那不是单一属性的灵力，而是混沌的、包容一切的、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伟力的光芒！

光芒过处，空间扭曲！

那杆由墨无涯耗费无数心血、凝聚了滔天魔气与怨魂的万魂幡虚影，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连挣扎都没有，便在那混沌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一声凄厉的、仿佛无数怨魂同时解脱又同时湮灭的哀鸣，然后……寸寸瓦解，彻底消散！

“噗——！”

本命法宝虚影被强行击溃，墨无涯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的血液，周身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恐惧！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你明明……”他死死地盯着玉台上那个依旧一脸“我只是拍走了一只苍蝇”般平淡表情的萧玄天，灵魂都在战栗！这种力量层次，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这绝不是普通的渡劫期修士能够拥有的！

他甚至不敢再多停留一秒！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一切贪婪，墨无涯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黑烟，撕裂空间，朝着远遁而去，连那些正在厮杀的属下都顾不上了！

首领溃逃，剩下的夜魔教徒顿时士气崩溃，在萧家子弟的奋力反击下，很快便被斩杀或擒获。

战斗，以一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方式，结束了。

瑶池畔，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浓重的血腥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玉台中央。

萧玄天收回了手，脸上那瞬间的冰冷与杀意早已消失，又恢复了那纯净茫然的样子。他看了看逃走的墨无涯方向，似乎有些不解那个“坏人”为什么跑掉了，然后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身边的楚小凡和萧青鸾身上。

他似乎觉得楚小凡一直僵立不动的样子很有趣，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而萧青鸾，则怔怔地看着他。刚才那瞬间爆发的、熟悉又陌生的恐怖力量，以及那声冰冷的“坏人”，让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老祖昔日的影子。但转眼间，他又变回了这个心智如孩童的“白纸”。

【逆转阴阳符】的效力开始逐渐消退，楚小凡感觉身体恢复了部分控制。他看着正在戳自己脸的萧玄天，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萧青鸾，心中五味杂陈。

老祖是回来了，力量似乎也更加强大莫测。

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如何面对一个拥有毁天灭地之力，却心智如白纸的老祖？

如何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认识他们？

而暗处，逃走的墨无涯，以及那隐藏在更深处的天魔威胁，又岂会善罢甘休？

楚小凡深吸一口气，对着同样望过来的萧青鸾，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奈，却又充满坚定的笑容。

无论如何，人还在，希望就在。

白纸，或许也意味着……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