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麒麟计划”总部,时间是周一上午九点整。
巨型数据中心的大厅里,数百名来自各个单位的代表、工程师、负责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正前方那面巨大的电子屏幕,那上面,猩红的倒计时正在一秒一秒地跳动。
空气仿佛凝固了,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这是“红黑榜”第一次公布的日子。
过去的一周,对所有人来说都如同炼狱。陈净制定的三条铁律,如三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头顶。“数据唯一”杜绝了任何弄虚作假和含糊其辞;“垂直整合”打破了单位壁垒,将理论家和实践者捆绑在一起,要么一同前进,要么一同出丑;而即将公布的“红黑榜”,则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倒计时归零。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变化,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左右两块。左边是刺眼的鲜红,右边是触目惊心的漆黑。
“红榜第一名:华中科技大学材料学院——荆州‘飞驰’精密轴承联合攻关小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飞驰”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民营小厂,以生产高仿进口轴承为生,老板叫吴飞。在“垂直整合”中,他们被分配给了华科大材料学院,负责将一种新型粉末冶金工艺进行量产。
没人看好他们。一个“山寨厂”和一个“象牙塔”的组合,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但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该小组提前48小时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纳米级球体真圆度”攻关,样品一次性通过了施耐德委员会的全部127项检测,其核心数据甚至超越了图纸标准!
奖励:项目组奖金500万元,下一阶段研发资金翻倍,“飞驰”精密轴承厂获得三台德国最新款“德玛吉”高精度车床的优先使用权。
吴飞,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汉子,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眶瞬间红了。他身旁,华科大的年轻博士生们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理论与实践的壁垒,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红榜的公布,点燃了希望和羡慕。而当众人的目光转向右侧的黑榜时,大厅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黑榜第一名:中航工业晨光仪器厂,‘激光谐振腔体’项目。”
“问题:交付样品存在0.2微米形变,洁净度不达标,项目进度滞后72小时。”
“处理:全联盟通报批评,扣除当月所有项目补贴。负责人刘建军,予以严重警告处分。”
轰!
人群炸开了锅。晨光仪器厂!那可是老牌的军工大厂,技术实力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排得上号的,厂长刘建军更是背景深厚,资历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要老。
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排众而出,脸色铁青,正是刘建军。
“我——不——服!”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屏幕,又转向站在前排的陈净,“陈书记!我们厂为了这个项目,工人三班倒,机器没停过!0.2微米的形变,这在以前的国标里就是优等品!凭什么给我们上黑榜?这不公平!”
陈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身旁的格哈特·施耐德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被密封袋包裹的金属部件,正是晨光厂的样品。
“刘厂长,”施耐德用他那生硬的中文说道,“你说的没错,在过去,它是优等品。但在‘麒麟’这里,它是危险品。”
他示意助手将显微镜下的图像投射到大屏幕上。
“这个0.2微米的形变,在10万瓦功率的激光持续照射下,会导致能量焦点发生偏移。偏移的结果,就是烧毁价值三千万美元的蔡司镜片。至于洁净度……”
屏幕上画面再换,一个被放大了数万倍的指纹赫然出现,旁边还有几颗微小的尘埃。
“这些,我们称之为‘污染’。任何一颗尘埃,在极紫外光中都可能被气化,附着在硅晶圆上,造成芯片的永久性短路。所以,你告诉我,这公不公平?”
刘建军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清晰的指纹和数据,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引以为傲的“军工品质”上。
陈净这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厅:“‘麒麟’没有过去,只有标准。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退出。现在,立刻。”
刘建军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退出?他不敢,也没脸。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我们……接受处分。下一周,一定赶上进度。”
这一幕,给所有心存侥幸的人,上了最深刻的一课。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某间高干病房里。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听着秘书的汇报。
“……这个陈净,手段太过激烈了。刚去荆州没多久,就把下面搞得鸡飞狗跳。今天又为了一个德国人,把晨光厂的刘建军当众羞辱了一顿。刘建军的姐夫,可是总装的王副部长。现在很多人都说他任人唯亲,搞独断专行,破坏了团结。”秘书小心翼翼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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