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洪镇的空气,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显得异常平静。
审计风波虎头蛇尾地结束后,李卫东反而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搞任何小动作。镇政府里那些曾经对陈净横眉冷对的办事员们,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
这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同村的雕刻培训班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陈净几乎一整天都泡在里面,和钱师傅一起指导年轻人,仿佛已经将镇里的博弈抛之脑后。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等一道惊雷。
这道雷,在第三天的上午,毫无征兆地炸响了。
三辆悬挂着市级机关牌照的黑色帕萨特,绕过了镇政府,在没有通知任何本地干部的情况下,径直驶向了位于镇西的红旗煤矿。
车队在矿区门口卷起一阵黄尘,惊动了昏昏欲睡的门卫。
车门打开,走下来十几名神情冷峻的男女。为首的一位,是市安监局的副局长,姓刘。而他身边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胸口的党徽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市纪委第二监察室主任,高强。
安监局和纪委的人联合行动,而且是绕过县里和镇里直接突击检查,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封锁所有出口,控制矿上所有管理人员和账务室!任何人不许进出,不许打电话!”高强一声令下,带来的人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矿区各个要害部门。
正在办公室里打牌的矿长赵大头被冲进来的人当场按住,脸上的扑克牌散落一地。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李镇长是我表哥!”赵大头色厉内荏地吼道。
高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两名纪委干部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赵大头架了起来,直接带走。
与此同时,刘副局长带着几名安全专家,拿着一份图纸,直奔井下。
这份图纸,正是陈净那份报告的附件,上面清晰地标注了几个最关键的隐患点。
另一边,湖洪镇政府大楼,镇长办公室。
李卫东正翘着二郎腿,听着音乐,谋划着下一步如何彻底把陈净按死。在他看来,经济上搞不倒他,那就从作风问题上想办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总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镇……镇长,不好了!”他的秘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李卫东不悦地皱起眉头。
“天……天真的要塌了!”秘书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市里……市纪委和安监局的人,把红旗煤矿给查封了!矿长赵大头,直接被带走了!”
“什么?!”
李卫东“腾”地一下从老板椅上弹了起来,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市里的人?纪委?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处理问题,而是掏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他在县里的靠山——县委副书记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一连打了五六遍,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这句冰冷的提示音。
李卫东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知道,这不是占线,这是对方已经知道了消息,并且选择不接他的电话。
他被抛弃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李卫东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冲到文件柜前,手忙脚乱地找出钥匙,想要销毁一些对他不利的文件和账本。
然而,他刚刚拉开抽屉,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了。
两名身形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正是市纪委的高强。
高强看着李卫东狼狈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宣布一件日常小事:
“李卫东同志,红旗煤矿存在重大安全生产隐患,且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组织调查。”
这句官场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李卫东所有的侥幸。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湖洪镇。
镇长李卫东被市纪委当场带走!
红旗煤矿被无限期关停整顿!
整个湖洪镇的官场,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震。那些平日里跟在李卫东屁股后面作威作福的人,此刻人人自危,如惊弓之鸟。
而此时的大同村,却是一片祥和。
陈净正拿着一块雕刻好的雪花石摆件,在阳光下仔细端详。石头温润,光泽内敛,仿佛蕴藏着星辰。
“净哥!净哥!出大事了!”陈浩兴奋地冲进院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李卫东被抓了!市纪委的人直接把他从办公室铐走的!我亲眼看见的!”
周围正在学习雕刻的年轻人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激动地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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