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在南海的浪尖镀上金边,湄洲岛的渔场就炸开了锅。
阿武正蹲在自家渔船的船舷边整理渔网,指腹摩挲着网眼上凝结的盐霜——这是他凌晨三点就出海下的网,按经验该挂满了洄游的金枪鱼。可当他拽着网绳往上拉时,却只感到一阵轻飘飘的滞涩,网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豁开了个大口子,只剩下零星几尾小鱼在残破的网兜里挣扎。
“邪门了!”他骂了一声,顺着渔网断裂的边缘望去,心脏猛地一缩。不远处,那艘靛蓝色的异邦商船旁,几个高鼻深目的水手正将一条足有半人高的金枪鱼往甲板上拖,鱼身银亮的鳞片上还挂着几缕熟悉的棕黄色网线——那是他渔网的线!
“喂!你们干什么!”阿武的吼声惊飞了船桅上的海鸟,他抓起船尾的鱼叉,叉尖在晨光里闪着寒光,“那是我们的鱼!你们凭什么动!”
甲板上的水手们闻声回头,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露出嘲弄的笑。其中一个络腮胡水手甚至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弯刀,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网线纤维。更让人气血上涌的是,他们竟当着阿武的面,用一把锋利的短刀剖开了金枪鱼的肚子,将内脏随手丢进海里,引得一群海鸥俯冲争抢。
“岂有此理!”阿武气得浑身发抖,解开船缆就要冲过去,胳膊却被一只手死死按住。
“等等。”林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海风拂动着她素色的衣襟,眼神沉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海水,“别冲动。”
“默姑娘!他们都骑到咱们脖子上了!”阿武红着眼眶,鱼叉在手里攥得咯咯作响,“这网是我爹留给我的,这鱼是咱们全家半个月的嚼用!”
周围的渔船也围了过来,渔民们七嘴八舌地骂着,有人捡起船板上的碎石往异邦商船那边扔,却被对方用盾牌挡了下来。李伯拄着船桨站在船头,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知道这群番邦人不好惹——昨天那句“这片海是我们的”,根本不是玩笑。
林默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那艘正缓缓划向岸边的小舢板上。哈桑就站在甲板中央,腰间的弯刀随着船身晃动,卷曲的胡须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她对阿武低声道:“你去叫人把李伯的话传下去,让大家别轻举妄动,我去会会他。”
没等阿武再说什么,林默已经踩着旁边的小渔舟,轻盈地跳上了哈桑的舢板。木板在她脚下微微下沉,几个异邦水手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里满是审视。
“你是谁?”哈桑开口了,生硬的中原话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他上下打量着林默,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我是湄洲岛的渔民。”林默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平稳,“你们砍断了我们的渔网,抢走了我们的渔获,这不合道理。”
“道理?”哈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海面上回荡,惊得鱼群跃出水面,“在这片海上,弯刀就是道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直指海面,“安舍神说,能跨越七片海域的人,才配拥有海里的一切!你们这些守着小岛的懦夫,只配捡我们剩下的鱼碎!”
他身后的水手们纷纷拔出弯刀,十几把刀同时举起,寒光连成一片,像突然升起的一片刀林。海风里瞬间弥漫开铁器的冷冽气息,连浪涛声都仿佛被这股杀气压了下去。
林默的目光落在哈桑那把弯刀上。刀柄是用某种深色木材制成的,上面镶嵌着几颗鸽血红的宝石,刀鞘上雕刻着与船身相同的靛蓝花纹,只是此刻被刀刃的锋芒盖过了所有装饰。她的指尖悄悄垂到身侧,感受着海水在船底流动的轨迹,那些原本温顺的水流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意图,开始在舢板周围轻轻翻涌,泛起细碎的涟漪。
“你说的安舍神,或许没告诉过你。”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片海的每一处暗流,每一块礁石,都是我们用祖辈的鱼骨标记出来的。我们在这里捕鱼时,你们的船还没绕过马六甲海峡的暗礁。”
哈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瞬间变得凶狠:“那又如何?”他向前一步,弯刀几乎要碰到林默的鼻尖,“弱者的历史,不配被记住。这片渔场,现在是我们的了!”
话音未落,他的手臂猛地向下劈落!弯刀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取林默的脖颈,周围的水手们发出一阵兴奋的低呼,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血溅落的场景。
阿武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几乎要跳下水游过去,却被李伯死死拽住。“别去!”李伯的声音嘶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舢板,“相信默姑娘!”
就在刀锋离林默脖颈只有三寸远的地方,异变陡生。
一道半人高的水墙突然从舢板边缘拔地而起,像是凭空竖起的透明屏障,将林默护在身后。弯刀劈在水墙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刀刃瞬间被水流包裹,任凭哈桑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向前推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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