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行敲击键盘的声音比机房空调的噪音还大。
凌晨三点,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后颈竖起一撮头发——那是熬夜时被转椅靠背压的。
“找到了!”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墙角的绿萝掉落了两片叶子。
屏幕上跳动的Ip地址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鳝鱼,最终钻进了一个名为“q-Labs”的域名里。
研发部的灯唰地亮了起来。
苏砚穿着珊瑚绒睡衣冲了进来,程砚铮跟在后面,西装裤脚还沾着刚才被她拽着跑时蹭到的沙发毛。
“说重点。”程砚铮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带着刚从被窝里被拉起来的沙哑。
“这个q-Labs……”王景行扶了扶眼镜,在顶灯的照耀下,他的发量泛着圣洁的光,“他们在试探我们星辰3.0的后门。就像——”他想了想,“就像用一根细铁丝捅你家的防盗门,还一边捅一边敲摩斯密码说‘你家的锁不太好’。”
就在这时,苏砚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备注为“老周头学生”的号码跳了出来,接起电话是一个女声:“我是沈墨,中科院量子所的。”对方语速很快,“你们的数据模型被q-Labs盯上了,他们的量子计算能力……”她顿了顿,“可能比我们预估的超前了五年。”
程砚铮的手指开始敲击桌面——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就像一个人形节拍器。
苏砚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背,然后转头对着电话说:“沈老师,能来程氏喝杯咖啡吗?我们这儿有王景行特制的‘发量保卫战’奶茶。”
凌晨五点,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陈启的黑色风衣还滴着雨水,他把国家安全局的证件拍在桌上时溅出了一些水:“q-Labs与三个境外情报机构有关联,必须停止所有对外的数据接口。”他看了一眼苏砚,“包括你上周说要开源的部分。”
程砚铮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小山包:“停止接口?那和把实验室锁进保险柜有什么区别?”他扯了扯松垮的领带,“当年我爸被国外断供芯片时,说过最狠的话是‘锁门的永远成不了房东’。”
苏砚没有说话,低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小锁头,里面写着“q-Labs”。
她知道程砚铮的倔强——就像三年前他坚持把程氏从手机零件商转型做芯片时,也是那种“撞了南墙就拆墙”的眼神。
林疏桐的摄像机比她本人来得还早。
上午十点,她扛着机器冲进了程氏大厅,镜头准确地对准了苏砚:“听说有境外势力在偷偷觊觎我们的AI?”不等回答,她又转向程砚铮,“程总,您觉得这是商业竞争还是……”她故意拖长了声音,“科技战?”
当天下午,她的报道《量子黑影:谁在操控中国AI的未来?
》登上了热搜榜首。
标题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服务器机房照片,文案中夹杂着沈墨的论文摘要,还有一段匿名信源:“他们能在0.1秒内破解普通加密,就像拆开儿童玩具一样容易。”评论区炸开了锅,有人刷着“保护我方程氏”,有人喊着“建议查查q-Labs的祖宗十八代”。
苏砚把手机递给程砚铮看时,他正在吃她塞给他的润喉糖。
“林疏桐这个标题……”他抽了抽嘴角,“比我当年在斯坦福答辩时教授的问题还扎心。”
“那叫制造舆论声势。”苏砚晃了晃手机,“当年在局里,我们把这叫做‘先把水搅浑,再摸鱼’。”
三天后,苏砚在茶水间翻找资料时被抓了个正着。
程砚铮抱着一摞芯片图纸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她摊开的护照和东京峰会邀请函:“又要跑了?”
“为程氏寻找好项目啊。”她眨了眨眼睛,把邀请函藏到身后,“亚洲量子峰会有二十个开源AI项目进行路演,我去……”
“去当007?”程砚铮突然伸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行程单,指腹摩挲着“开源AI开发者”的参会身份,“上次你说去深圳谈代工厂,结果半夜在废弃仓库拆除了一台窃听设备。”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米粒大小的东西,“拿着。”
“这是……”
“微型定位器。”他推了推眼镜,耳尖有点发红,“这是我技术部新做的,比你前世用的那个小一半。”
苏砚突然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程首席,你这是监……”
“是关心。”他迅速打断了她的话,低头整理被她弄乱的领结,“毕竟……”声音低了下去,“毕竟契约婚姻还有三年才到期。”
深夜十一点,程氏顶楼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程砚铮坐在转椅上,面前摊着一份盖着“绝密”章的档案。
“磐石”两个字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是苏砚前世的特工代号。
他掏出手机,按下了那个存了三年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我需要了解她的一切。”他说,指关节捏得发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了陈启的声音:“包括她的死因吗?”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了,卷起几片梧桐叶拍打着玻璃。
程砚铮盯着档案里苏砚穿着特工制服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歪着头笑着,和现在给人系歪歪扭扭领带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尤其是她的死因。”他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苏砚收拾行李箱时,在夹层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程砚铮给的定位器,在台灯下闪着微光。
她笑了笑,把它和那枚刻着“SY·c”的芯片塞进了同一个暗袋。
东京的机票静静地躺在箱子底部,“亚洲量子峰会”几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又圈。
明天,该去会会那个“q-Lab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