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冷宫,比往日更添几分诡谲。残破的宫墙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异域甜香。沈清欢循着记忆,再次找到云仪藏身的那处断垣。
云仪依旧蜷缩在角落,赤足上的银铃随着她身体的微颤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她似乎感知到沈清欢的到来,乱发间的眼睛空洞地望过来,手中那截吹奏《往生咒》的芦苇杆已被折断,断口处,竟滚出三粒龙眼大小、色泽琥珀、半透明的药丸。
那药丸散发着浓郁的、令人心神恍惚的香气,正是之前迷惑沈清欢的波斯幻药之源。
沈清欢屏住呼吸,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去挑动其中一粒药丸。就在针尖触及药丸表面的瞬间,异变突生!数条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晶莹剔透如蛛丝般的细线,突然从药丸内部弹出,缠绕上银针针尖!
“天丝引!”沈清欢心中惊呼。这是《大医精诚》中提及的一种西域奇物,非丝非麻,遇银器则显形软化,遇鲜血则会发出奇异鸣响,常用于传递密信或设置陷阱。
她不敢怠慢,想起药人阿蛮血液的特殊性。或许……她取出一个极小玉瓶,里面装着几滴她之前为研究而向阿蛮求取的血液。她将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滴落在缠绕着天丝引的药丸上。
“嗡——”一声极其轻微、却直刺耳膜的奇异鸣响响起。那琥珀色的药丸应声而裂,外壳剥落,露出内部一个卷成细卷的微型羊皮纸。纸上用娟秀的波斯文写着一行字:
“月圆之夜,以鸾鸟之血浇灌曼陀罗根,可启往生之门。”
月圆之夜?不就是三日后!鸾鸟之血?莫非指的是那金红巨鸟,或是……与自己胎记相关?往生之门?这又是什么?云仪的背后,果然连接着更深的秘密,这幻药竟是开启某种仪式的钥匙!
沈清欢收好微型卷轴,心中疑云密布。太后的阴谋、这波斯幻药、往生之门,三者之间必定存在联系。她决定去一个地方——太医院档案中隐晦提及、用于处理禁忌药材或囚禁特殊犯人的地下牢房。或许那里能有更多发现。
寅时的太医院地牢,阴冷潮湿,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苦涩的药气。沈清欢凭借对太医院的熟悉和一枚偶然得到的旧钥匙,悄无声息地潜入深处。在一间空旷的石室中央,她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个造型古朴、布满绿锈的青铜药鼎,正架在冰冷的石灶上,鼎内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暗紫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的气味,正是那波斯幻药的加强版!鼎旁散落着几片破碎的芦苇屑,显然是云仪之物。
是谁在这里熬煮幻药?目的何在?
沈清欢走近药鼎,鼎身刻满了繁复的异域花纹。她将金针刺入鼎耳的一个小孔,试图探查鼎内情况。金针刚刺入,厚重的鼎壁内部,竟然由内向外浮现出清晰的、妖艳的西域曼陀罗花纹路!那图腾的形态,与她在独孤太后凤印上瞥见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太后的触角,早已深入太医院最隐秘的角落!
沈清欢定了定神,取出那瓶阿蛮的血液。既然她的血能解开“天丝引”,或许对此鼎也有奇效。她将一滴血滴入沸腾的药液之中。
“嗤——”一声轻响,血滴融入的瞬间,鼎中药液剧烈翻腾,升腾起的紫色烟雾并未散去,而是在空中扭曲、凝聚,最终形成了三个模糊的、由血雾构成的人形轮廓!
那三个人形面向沈清欢,竟然齐齐躬身,用一种空洞而缥缈的声音说道:
“参见少主。”
沈清欢浑身一震,如遭雷击!那三个声音,她至死难忘!正是她已故的父亲沈明德、刚刚精神崩溃的太医院首座、还有……冷宫中那位早已疯癫的废妃(云仪之母)的声音!
这幻药鼎,结合阿蛮的特殊血液,竟然能召唤出与死者相关的残影或意念?!这究竟是幻术,还是某种沟通幽冥的邪法?“少主”?他们称呼她为少主?这怎么可能!
血雾人形持续了片刻,便渐渐消散,只留下满室诡异的药香和沈清欢惊骇欲绝的心。父亲、首座、废妃……他们都与二十五年前的旧案有关,都称她为“少主”?她的身世之谜,似乎露出了更加惊悚的冰山一角。
辰时,天色微明。沈清欢心神不宁地回到御花园附近,试图理清思绪。然而,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御花园西北角,那片原本只是零星种植的曼陀罗花,一夜之间,竟如同被施了妖法般疯狂生长、蔓延!花朵硕大妖艳,颜色深紫近黑,浓郁的花香几乎令人窒息。
更诡异的是,这些疯长的曼陀罗花瓣,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组成了一扇巨大的、类似门扉的形状!那“门”在晨曦微光中,透着说不出的邪气。
就在这时,沈清欢手腕处的胎记再次传来熟悉的灼热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被烙铁灼烧!她忍不住抬手,只见那凤鸟胎记在阳光下竟然隐隐发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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