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准备,转瞬即过。
临行前,莫锦瑟特意前往玉澜堂外,对着那紧闭的雕花门扉郑重地行了大礼,膝落于冰冷坚硬的青石砖面,深深叩首。无论门内的王妃温淑华如何厌恶她、如何揣度她的用意,该有的规矩,她不会落人口实。她深知温淑华心中那关于母亲文望舒的死结——那份混杂着对闺中密友的追忆与对自身命运的投射、更因文望舒难产而亡迁怒于她这个存世“证据”的复杂情感。她理解那份无法释怀的痛,却无从辩解。毕竟,无人知晓文望舒难产的真正元凶是“千丝缠绕”的剧毒,她眼疾的根源亦是此毒遗祸。
门内隐约传来一声深长压抑的叹息,随后便是翻书的窸窣声,显然并无传唤她入内的意思。莫锦瑟坦然起身,碧色衣裙在晨光中划过沉静的弧度。她能想象温淑华此时心中的复杂与挣扎,或许还有一丝挥之不去、认定了她惺惺作态的厌恶。这些都不重要了。
辞别平南王宋辰,宋辰的豪爽爽朗一如从前,大马金刀地一挥手:“回家看看,天经地义!将军府不过几条街的事,想回去随时知会一声,王爷我亲自送你都行!不必如此拘礼!”
莫锦瑟温婉行礼致谢:“父王体恤,锦瑟铭记。只是规矩所系,不敢不遵。锦瑟归宁不过小住几日,很快便回。”她感念宋辰明面上的善意,却也深知界限所在。
前院内,宋麟早已等候。他一袭墨蓝色暗金云纹常服,身姿挺拔如松,为陪她归宁特意向刑部告了假。这不仅仅是为了给她底气,更是向整个镇国将军府宣告:他宋麟待她如珠似宝,从未也绝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厚重的王府大门缓缓开启,宋麟小心翼翼地扶着莫锦瑟登上那辆代表世子妃身份的华贵马车。帘幕放下,隔绝了王府的喧扰。
车厢内空间宽绰,熏着淡雅的清冷梅香。莫锦瑟依偎在宋麟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因即将归家的兴奋而微微发热的脸颊蹭着他坚实的胸膛。
“我就住三日。”她声音轻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宋麟低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她挺翘精致的鼻尖,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浓浓的宠溺:“好,依你。”他顿了顿,俊脸贴近她泛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引得她一阵轻颤,“只是……夫人别忘了答应过为夫的事……”那语调,暧昧缱绻,带着不容置疑的暗示。
莫锦瑟脸颊瞬间如同着了火,红云弥漫至耳根脖颈,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怀里,蚊蚋般地应了一声:“嗯。”
宋麟感受着怀中爱人羞怯的回应,满意地将她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发顶,心中却发出一声哀叹:三日!独守空房的三日!简直度日如年!
车轮碾过长安城的青石板路,一路向西。车外喧闹渐远,车内只余二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和莫锦瑟雀跃的心跳。
镇国将军府外。
冬日难得的暖阳铺洒在朱门高墙之上。门前早已是翘首一片。
一个身着崭新银蓝滚边常服的俊朗少年——七少爷莫北辰,像只坐立不安的猴儿,双手扒着府门前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脖子,伸长脖子频频向西张望,嘴里急得直嘟囔:“怎么还没到?阿姐是不是又被王府那帮婆子绊住了脚?还是宋麟那混蛋不放人?急死我了!”
他身边不远处,一身深紫色一品仙鹤官服的中书令莫元昭,面容端肃,身姿沉稳如渊停岳峙,见小弟这般猴急,沉声呵斥:“北辰!成何体统!给我站好了!这般毛躁,丢的是将军府的脸面!”
莫北辰悻悻地从狮子上滑下来,撇撇嘴,嘟囔道:“大哥凶什么……我这不是担心阿姐嘛!嫁进去那么久,就归宁回来过一次,连封信都得绕着弯子送到碧城手上……谁知道她在王府过得好不好……”
一旁身量魁梧、一身干练戎装的四少爷莫叔白(正四品羽林卫中郎将),闻言重重一捏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脆响,浓眉虎目圆睁:“哼!小五敢少一两肉,老子就去平南王府把他宋麟那张小白脸打成猪头!让他满地找牙!”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挨了极其响亮的一记巴掌!
“臭小子!当老子死了?!在你老子面前自称老子?!”镇国将军莫名须发微扬,怒目圆睁,虽已不再如战场般杀气冲天,但那股久经沙场的煞气依旧迫人。他瞪向老四,“要打人?轮得到你出手?!他宋麟若敢亏待我的小五一丝一毫,老子先打折他的腿!”
莫名身侧,文质彬彬、穿着六品翰林院修撰青色官袍的三少爷莫云从,赶紧笑着上前打圆场:“爹息怒,四弟也是一片护妹心切。您放心,宋麟对小五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会的,不会的。”
一旁亭亭玉立、已显少女绝色的六小姐莫时雨,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此刻也踮着脚尖,努力张望:“娘亲说姐姐今日辰时末必到的……看!车!是王府的车驾!带着世子徽记的!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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