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全传 第70章 六角亭 暗洞救母子 虎狼峪 绝路又逢生

金凤与三个孩子还有侯德滋跳入凉亭之中，被黄天霸率领众人团团围住。这凉亭并无奇特之处，乃是一个六角凉亭，当中一个石桌，外有八个石礅，除了南北两面可以出入外，四周都是多半人高的石头栏杆，当黄天霸他们团团围住此亭时，飞出一阵雕翎箭，顿时箭中多人，箭停之后再往亭里看，人早已不见了。

黄天霸命人过去看时，石桌下却是一个暗道，黄天霸顿时大怒，急命人下洞，计全忙道：“不可，里面必有埋伏。”贺人杰不服，怒道：“管它什么埋伏，我们多少将士死在贱人之手，不掘地三尺，挖出贼人，将他们碎尸万段怎雪此恨？待侄儿下去追赶！”黄天霸道：“需要小心埋伏，你在前边探路，李昆贤弟后边营救。”李昆看了看身带剑伤的何路通，心中暗想，这倒霉事都让咱了，但嘴里可没敢说出，当下点头答应。二人上了凉亭，点燃一个火把，贺人杰年轻气旺，领先下了暗道，举火把一看脚下是石头台阶，贺人杰还算小心谨慎，每下一阶用兵刃探一下，并未见异常，一连下了十五级台阶，都平安无事，再有两阶便是平地，贺人杰心想，机关必在这最后两阶上，我来个越阶跃下，谅也无事，贺人杰想到这里纵身跃出五尺有余，未等身子站稳，哗啦一声沉了下去，李昆顿时大惊，急忙大声呼唤，下面却声息皆无。

请位有所不知，贺人杰这一跳，正跳在翻板上。原来，这个暗道共设了十七级台阶，从上往下数前十五阶是实的，十六、十七两阶却是虚的，只要蹬上去便是脚下乱晃，不过只要站在那里不动，晃一会儿就不晃了。下了台阶才是真正的埋伏，虽表面平坦，但下面每隔三尺便是一道翻板，第一块为净板，下面是一张特制的铜网，有专人暗中操纵，人只要掉下去，便陷入网中，将抽头一拉，困在网中，想逃是万万不能的，这是逮活的；第二块翻板叫葬板，也是三尺长短，下面布的是二尺多长的尖刀、铁锥，尖朝上，把朝下，一个挨一个，掉下去是准死没逃；第三块翻板之下是一口大井，井深莫测，水凉刺骨。贺人杰跳得正是葬板，还想有好吗？李昆喊了两声不见回音，慌忙往上爬，黄天霸紧挨着洞口问道：“怎么样啦？”李昆道：“完啦，贤侄踏上翻板，掉下去啦，死活不知。”殷赛花听说丈夫踏上翻板，死活不知，不顾一切便往下闯，计全伸手拦道：“且慢，万万不可冒失，倘若再踏上机关，岂不白白送死！”殷赛花急得直跺脚，黄天霸也急了，面对计全问道：“明知贤侄有险，难道我们坐视不救？”计会道：“不是不救，可唤山上一个知情人，问明白了再下去，岂不更好。”计全之所以未提白吉的名字，是怕把他暴露出去，黄天霸可不管那些，急命人去找白吉。

原来，白吉怕人看出他的破绽，在双方激战时他却藏到了一边的树丛里，今见山寨大势已去，黄天霸又在找他，这才从树丛里钻出来，问道：“黄副将何事？”“有人掉入陷坑。”“距台阶多远？”“五尺开外”。白吉连连摇头，“完啦，完啦，这是块葬板，下面尽是尖刀，定死无疑，除非有金钟罩、铁布衫或许有救，否则休想活命。”听完白吉的介绍，黄天霸道：“这却如何是好？”殷赛花痛哭不止，非要亲自下去看看不可，黄天霸一面劝说，一面命人开掘凉亭。计全道:“黄老弟呀，黄老弟，你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山寨还没全部攻下，关下贼寇还在激战，倘若牛晓塘率领人马返回山寨还有咱们的好吗？还是以攻山要紧,至于贺贤侄,可让白寨主带人打捞。”黄天霸一听也对，不能因小失大，忙唤过白吉：“你留下打捞贺贤侄，越快越好，不得有误！”白吉只好点头答应。殷赛花也要留下，计全劝道:“有白寨主打捞，谅无差错，你何不借此机会多杀几个贼寇为贺贤侄报仇！”殷赛花听罢，牙一咬，脚一跺，提刀冲了下去。

再说郝天豹率三百义军把守第三关，早有败兵逃下来，言说山上失守，心如刀绞，他一面派人去第二关送信，一面组织力量准备迎敌。工夫不大，果然官兵冲下关来，为首者正是黄天霸，两兵相接，拉开阵势，刀来枪往，一片厮杀。

黄天霸手提紫金刀，昂头挺胸，趾高气扬，破口骂道:“无知草寇，休得猖狂，尔今山寨已失，巢穴已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早早投降，饶你不死，若口吐半个不字，休怪本将将尔碎尸万段!\"郝天豹骂道:“呸！你这狗娘养的，天生一身狗性，且吃俺两锏！”说罢舞动双锏劈头便打，黄天霸见这对镔铁锏来势凶猛，不敢招架，急向旁边一闪，就势一个“白猿摘桃”直取郝天豹头颅，郝天豹双锏走空，忙撤步转身双锏一抖向外磕刀。黄天霸毕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滑头，见郝天豹使的是重兵刃，只好以小、巧、绵、软、快，来找便宜。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何路通在一旁着了急,这小子虽然身上有三处刀伤，但都不重，皆因他生性蛮横，又不怕死，所以，随黄天霸带伤攻关，他一见黄天霸不敢下毒手，一蹿跳了出来，挥动钩拐枪给黄天霸助阵。郝天豹一看，又上来一个，急挥双锏砸去。何路通以钩拐枪相迎，钩锏咬在一起，郝天豹是有名的大力士，手头一叫劲，说道：“给我开吧!”猛力向上一挑，钩拐枪飞入了半空中，何路通吓得撒腿就跑，郝天豹举锏便砸，就在这工夫，噗地一声飞来一颗弹丸，正中郝天豹面门，这一弹却是神弹子李昆打的，郝天豹一看不好，撒锏就跑，就在他转身的工夫，黄天霸扬手一镖，这一镖正中后心，郝天豹“哎哟”一声倒地身亡。

郝天虎闻第三关杀声大震,知道弟弟天豹恐怕力敌不过，有意前去营救,怎奈军师无令不敢擅离关门,心中很是焦急。

就在这时，败兵来报，说是四大王郝天豹被黄天霸杀死。郝天虎听罢,心胆俱裂,举目望时,见官兵正在追杀义军弟兄，他再也按拣不住心头怒火,挥动双刀,旋风般地向官兵冲去,双足一蹬，跳上一块巨石，认定黄天霸，将身子一跃，双刀奔其头顶砍去,黄天霸猛听金刃之风,急忙闪身,未及站稳,双刀又照面门劈来，黄天霸一歪头，两把大刀呼一下子从身旁扫过，定睛看时，见郝天虎的刀铿明瓦亮，在手中滴溜溜乱转，寒光闪人,照得人眼花缭乱,黄天霸没见过这种刀法,只好闪展腾挪，用花刀对付。

郝天虎的刀法确实与众不同，全凭刀锋的转动迷惑对方的视线，加之他腾跳灵活，闪展迅速，一般人很难近他身前。

黄天霸正在怔神之际，郝天虎的双刀滴溜溜一转早刺过去了,黄天霸躲闪不及,战袍被挑了道大口子,他一看不妙,急忙呼唤李昆、何路通前来助战。二人闻声不敢不上，三人将郝天虎围在当中，郝天虎毫不畏惧，仍然是狠杀猛砍，双方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此时殷赛花冲了上来，她取出软索锤，双手一抖，向郝天虎兜去，郝天虎使了个就地十八翻，滚在了殷赛花的跟前，未等殷赛花抽刀，郝天虎的刀早就拦腰砍去了，只听噗地一声，再看殷赛花时，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得，这回两口子算是一块见阎王去啦。

再说，侯德滋、金凤、虎儿、豹儿、侯杰，一行五人下了暗道，小心地过了几道机关，向洞口摸去，这暗道的洞口直通头关的哨楼。几个人来到哨褛下，透过眺望孔，见郝天龙正在严阵以待，义军弟兄一个个剑拔弩张，准备决以死战。

侯德滋触动机关,哗啦一声,翻板拉开,引娘儿几个上了哨楼。郝天龙大惊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山上到底怎样了?”侯德滋道:“山寨已被官兵占领了，总寨被烧，不少弟兄死在了官兵的刀枪之下，为救这几个孩子，丁妹也壮烈捐躯了。”郝天龙听了恨不得马上杀上山去，但没有军师之命，不敢莽撞行事。

其实，牛军师比谁心中都着急，他已得知山寨失守，更担心虎儿、豹儿、侯杰三个孩子，倘若有个好歹，怎对得起窦尔敦,怎奈鲁庄率领众兄弟正与官兵交战,一时很难撤回,急得他双眉紧皱、钢牙紧咬,耳闻山上杀声渐近,情知不妙,倘若再不果断行事，必然是腹背受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再也不能等待鲁庄了,自带郭景等人奔往头关。

来到关上,见侯德滋和几个孩子、金凤都在,这才略微宽心一些,问明情况之后，郝天龙带虎儿、豹儿、侯杰守关，自己率队向二关冲去。

书接前文，郝天虎正与黄天霸、李昆等人厮杀，计全又瞪着一只眼冲了上来,因为他另一只小眼已被豹儿打流了。这老小子可谓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气啦，黄天霸所有的坏主意大都是他出的，他为什么带伤前来呢？一来要报这一弹之仇，二来估计牛晓塘可能要上山反扑，倘若没他在黄天霸的身边，很可能黄天霸要上了牛晓塘的当。

计全来到阵前，见殷赛花死在了郝天虎的刀下，不由怒火胸中燃烧,正欲挥刀助战,猛见义军声威大震,定睛看时，却是牛晓塘、郭景、侯德滋率领人马冲了上来，顿时心生一计，他向李昆做了个用弹弓的手势，面对郝天虎大喝一声：“休得顽抗，我们的大队人马从山下冲上来啦！”他这一喊,郝天虎一怔神,李昆乘机就是一弹弓,噗一声,正中郝天虎后脑勺，郝天虎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晃,噗噗噗一连又是三弹，都击中郝天虎的头部，郝天虎‘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此时，牛晓塘、侯德滋、郭景等人已经杀了上来。牛晓塘一看郝天虎倒地,急命人背下去。黄天霸等人见势不妙,急传令撤兵,不过撤兵是假，闪空是真，待他们撤离数步之外，急命两旁弓箭手搭弓放箭，顿时万箭齐发，侯德滋、郭景等人一边拔打雕翎，一边问牛晓塘:“军师，却怎生是好？”牛晓塘看山上火光四起，义军弟兄纷纷中箭而死，知攻山已经无望，倘若恋战，必然会全军覆没，想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撤！力守山口！准备转移！”众人边打边撤。此时,郝天虎已昏厥数次，醒来时，见牛晓塘正在他身边拨打雕翎，奋力护守，于是强睁双目,说道:“哥哥,不要带我走了,给你们增加很多麻烦,日后为兄弟报仇也就是了。”牛晓塘只顾拨箭，未顾答话，此时，郝天虎紧咬牙关，从靴筒里拨出匕首，眼一合向胸窝刺去，背他的义军猛觉身后一挺，回头看时郝天虎已气绝身亡了。牛晓塘含泪冲出阵地，将郝天虎之尸埋于乱石之中，然后率众人奔了头关。

众人来到哨楼之上，郝天龙道:“我二弟和四弟如何？”牛晓塘虽知都天虎、郝天豹已死，但没敢说出，唯恐他失去理智拦他不住，便信口说道，“二位贤弟正在断后，看来此处不可久留，我们必须速速撤退！”遂命众人整理行装，由侯德滋护守三个孩子，开门奔往山下。刚到山口，鲁庄率领残兵赶到。见牛晓塘等人冲下山来,劈口便问:\"就这样把山寨丢了,如何向寨主哥哥回话，我定上山把它夺回来！”牛晓塘劝道：“鲁贤弟休得任性,眼下军心已散，兵微将寡，官兵势大，难与争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总有报仇的日子。”

鲁庄大吼一声:“寨主哥哥呀，你在哪里？我对不起你呀！”牛晓塘道:“兄弟休得胡思乱想,你与郭景头前开路,向南冲杀!”

“到何处落脚?”“奔卧虎岭。且杀出去再细琢磨！”众义军闻令仓皇下山。

连环套的山路已作过交待，九曲十八弯不算，还十分狭窄,马不得并行,人不能对走,只好一个一个地往下冲,可官兵也不能大队人马一齐追赶,待义军冲山山时,天已交五鼓。

众人冲出山，山前便是一片开阔地，官兵仍然在那里阻挡。

鲁庄、郭景，一棍双锤，头前开路，在官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牛晓塘、祁金风护着三个孩子，侯德滋断后，且打且走。

待东方发白时，义军已逃出三十余里,见后面追兵渐远，这才放慢了脚步，此时，已人困马乏，肚中无食了。鲁庄将大棍一戳，说什么也不走了，众人也都懒怠前进，牛晓塘无奈只好传令就地休息。刚坐下不久，山头上突然闪出一人，哈哈笑道:“牛晓塘，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及早投降，免你一死，不然杀你个片甲不留！”

此人正是黄天霸。他怎么到这儿来啦？这都是计全的主意。在牛晓塘率众朝山下逃时,依着黄天霸的主意就不追了,可计全说道：“黄老弟呀，黄老弟，这种良机岂能错过？别人不追尤可，牛晓塘可不能不追，此人足智多谋，一旦东山再起，岂不是后患无穷，定将他拿住，以除后患！”黄天霸道：“我们如何追得上他?”计全笑道:\"老弟休得担心,以我之见,他们必然奔卧虎岭分寨，奔卧虎岭必经虎狼峪，你忘啦，咱那里还埋伏着三千兵马呢，只要你我在天亮之前赶到那里，牛晓塘是必死无疑！\"黄天霸说:“好，就依老兄之言！”随命李昆料理连环套，他们从后山过水路，抄小道，驰快马,提前赶到了虎狼峪。

牛晓塘与众位首领一看是黄天霸；顿时大惊，各孰兵刃准备以死相拼。金鼓一响，众官兵从山上蹿了出来，黄天霸传命道:\"抓到牛晓塘赏银一千两！抓不住活的要死的，得个人头赏银五百两!”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官兵呼啦啦往前冲。牛晓塘叹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总寨主这两个孩子怎么办？这是窦氏骨血呀，倘若被黄天霸所拿，必然要斩草除根，将来何人报仇!”鲁庄道:“军师放心，我就是拼死也要把你保住，绝不能让寨主哥哥的骨肉落入敌人之手。”

说罢与郭景、天龙等人向官兵杀去。黄天霸一看众义军要决一死战，忙喝令官兵射箭，顿时飞箭如雨向义军中射来，众义军只顾拨打雕翎，却冲不出包围，此时，牛晓塘左肩中了一箭，祁金风后背中了一箭，虎儿、豹儿、侯杰急得团团乱转,牛晓塘拔剑在手,对众人说道:“黄天霸要的是我的人头,我不能因一人连累弟兄，我死之后，弟兄们可以拿我人头去换一条生路！”说罢便欲自刎，侯德滋上前一把拦住，说道：“军师何必如此,你这样做,岂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是你死了，黄天霸也不会放过我们！”牛晓塘如梦方醒，只见他二目圆睁，手执宝剑，面对黄天霸道:“黄天霸休得退狂，你的末日到了!”说罢将宝剑向黄天霸投去，宝剑出手，一道寒光直奔黄天霸面门，黄天霸大吃一惊急忙低头，噗一声帽子被被刺飞在地上。这一来可把黄天霸吓坏了。黄天霸刚一抬头，见牛晓塘又一把宝剑握在手中。这乃是一对鸳鸯剑，牛晓塘的武功究竟怎样，谁也闹不清，他是暗中练的飞剑术，用的是内经气功，其力无穷。第一剑叫做飞龙探路，第二剑必然是不死也伤，牛晓塘正要掷第二把飞剑，就见众官兵呼啦啦向后撤去，牛晓塘定晴一看，李恕古、窦大东、阎席斋、丁祖昌、方笑为等人带领数千人马杀了上来，被围义军顿时士气大振，杀声震天。

方笑为怎么来啦？原来，李恕古撤离献县之后，立刻向连环套返回,根据黄天霸提前进京的迹象,他料定连环套可能凶多吉少,于是,过了蓟州之后,遇见方笑为带领王四闯、李二牛也含恨入了伙，决心为窦尔敦报仇，随李恕古奔往连环套，途经虎狼峪，正好碰上义军被围，这才杀了上去。

官兵哪里搪得过这帮好汉厮杀，顷刻之间如狼入羊群，官兵血染山石，四散奔逃。黄天霸一看不妙，与计全纵马而逃。

李恕古正要率队追赶,被牛晓塘拦住,把连环套的失守经过说了一遍,李恕古也把献县的遭遇略述一遍,众弟兄又是一阵哭声，金凤闻婆婆、丈夫已死，昏了过去，虎儿、豹儿、侯杰更是放声大哭，非要去找黄天霸算帐不可，大东急忙把他们拦住,几个女兵把金凤呼唤过来,扎好伤口,扶在马上,牛晓塘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且到卧虎岭再做定夺！”李恕古闻言挥泪向连环套叩头三拜,众弟兄也全都跪下,礼毕之后，给牛晓塘扎好伤口，扶至马上，奔卧虎岭而去。正是：漫漫古道多坎坷，英烈浩气壮山河。一曲悲歌千古传，血沃劲草永不折。

欲知窦尔敦留下的这支劲旅怎样与黄天霸决一死战，请看本书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