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霸全传 第117章 试高低 僧道各显技 拦人马 仙姑强化缘

八宝真人郝士宽与慧云和尚拳掌交织在一起，顷刻之间就要生死相见，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善战，善哉！”就这一句，台上台下之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能够听得那么真呢？人到了生死关头，可以说是挂牵着众人之心，因此，擂台上下鸦雀无声，加之说话人内功深厚。所以，众人听得十分真切。话音刚落。人们的目光正在寻找声音的来处，不知什么时候，擂台上多了一个和尚，众人抬头看时，见那和尚面如满月，胡须皆白，身高六尺开外，一身灰布僧衣，手中拿着一顶斗笠，神采奕奕，飘然欲仙。老和尚的登台不要说观擂人惊奇，就连八宝真人和萨德旺也没察觉。这位圣僧是何许人也？非是别人，正是绰号飘若云僧五行长老。

八宝真人正在紧急关头，虽然知道来者正是五行长老，但丝毫不敢分神，因为慧云已经要和他拼命了。八宝真人口中说道：“五行师兄，你来了就好办了。”只听得五行长老轻声说道：“慧云，你小孩子家哪里是道兄的对手。”回头又对八宝真人道：“看在贫僧薄面，饶过他吧！”说罢把手中旧斗签在两人中间一隔，只听得嘶嘶嘶一阵连珠般的密响，破斗笠两侧飞出数道火星，慧云一声大叫，向后倒纵出一丈开外，八宝真人晃了几晃向后也退了三尺。

慧云刚要开口，五行长老道：“还不下去，真乃无礼，快与师叔祖赔罪！”慧云双手合十，退到台下。

慧云心里明白，心说：师父真会来，再晚一会儿我就性命难保啦。八宝真人心里也明白，他对慧云僧用的是十八路长拳加重手法金刚掌，虽然掌风把慧云罩住了，但慧云僧使的是拼命绝招，欲退不行，欲闪无方，在这个节骨眼上五行长老用斗笠一隔之力，把僧道二人的内家真力卸在了斗笠之上，这种一隔卸二力的功夫，如果本人没有高深的武功和深湛的内力是做不到的。

不表众人齐声喝彩，只见八宝真人郝士宽打稽首笑道：“五行师兄为何跚跚来迟，如果今日师兄再不来，贫道就要踏破你的山门了，哈……”八宝真人这句话虽然表面听来是句戏言，但内中却有刻薄的含义，言外之意，如若不来，我就找到你门上去，把你的少林寺搅个稀烂。五行长老微微笑道：“贫僧虽然来迟，但毕竟没过擂期，我真若不来，岂不藐视道友，不过我们都已一百余岁，练了**十年的功夫，历沧桑，经寒暑，方到今日，岂能是一时之愤，怀金刚不烂之躯呢？还望道友三思。”八宝真人道：“自从白莲寺你家碧和方丈与我家艾莲池师伯较艺至今已三十多年，其间再无较艺之机会，就你我二人来说，也有三十年未见面了，今日有幸相会，见个高低，分个上下，有何不好？”五行长老道：“道兄恕我直言，你我俱出家主人，这四大皆空之词无须老衲烦絮，何必为一口气而入回轮之厄。当年碧和长老为一时愤怒，终致遗恨终身，使吾少林寺至今尚无方丈。同时也结下了两教冤仇，我们释玄两家如若同归于好，罢两教干戈，岂不甚好！”八宝真人郝士宽冷笑一声道：“师兄不必讲了，我早知你意，你甜言蜜语，背后却暗施屠刀，我意已定，任你口吐莲花也休想改变我的主意，请进招吧！”五行长老见不可善渡，合掌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辈修行数十年，因不能以佛法护身，终难免轮回之苦，这也是天数使然。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道兄，请！”只见八宝真人拢指一划，离地三尺向五行长老扔掉的破斗笠划去，只听得声如裂帛，那斗笠犹如利刃剁的一般，齐刷刷分为两半，旋即象两只雄鹰一般飞将起来，直扑五行长老面门。台上台下无不大惊失色，尤其是慧云与萨德旺更为吃惊，过去以武功自负，今日方知自己功行浅薄，慧云知道八宝真人这一手叫做铁手点琵琶，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人们都担心五行长老难以应付，但见那五行长老稳如泰山，不慌不忙，伸右掌向右一划，那两半斗笠犹如风筝一样随手掌右移，猛一挥左手，那风筝改变方向，似雄鹰赛利剑，向八宝真人奔去。台下呼声雷动，犹如观看魔术师的精彩表演。可高手们都明白，这僧道二人用的是上乘的内功，按今天来说这叫特异功能。八宝真人见两片斗笠飞来，忙用双掌向下一拍，这一拍不要紧，那两片斗笠变成了碎片。五行长老道：“贫僧的斗笠虽破，道兄不该把它给我毁掉！”说罢双掌一绕，那些碎片如蜂似箭直奔八宝真人头部飞去。八宝真人叫道：“好一招铁琵琶掌！”只见他双手缩入袖中，用衣袖一拂，碎片纷纷落地，可老道的衣袖也穿了三十多个洞。众人无不称绝。

这时，八宝真人一跃而起，身未落地，便是连环双掌，相继拍出。五行长老双手合成半环，如双手托月往外一送，僧道四掌相距三尺有余，虽未相交，但二人衣袖却被掌风吹得飘飘抖抖。八宝真人见难于取胜，顿时改变招式身如游龙，腾空而起，闪电一般砸下一掌，五行长老闪身躲过，随即一招罗汉拳，二人拳来掌去越打越快，越打圈子越大，三丈六的擂台就叫他二人占满了。这边一个铁琵琶掌，那边一招大力金刚拳，这边腾空跃起，那边扫地拨风，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慧云僧在擂台下焦急纳闷，师叔祖为什么不用他擅长的大韦驮杵拳法来克对方的大力金刚拳，却用普通的罗汉拳和铁琵琶掌？听哪里知道，这正是五行长老的奇特之处，两种普通的拳法配合使用，变化无穷。萨德旺也很纳闷，为什么八宝真人不用本门派的绝技，却用少林派的金刚掌，致使迟迟不能取胜。

八宝真人与五行长老的较艺，使擂台下的人看得瞠目结舌。不到一个时辰便战了几百个回合，可仍看不出谁胜谁负。有时明明看到五行长老一拳击在了八宝真人身上，可是不知怎的却被他一掌轻轻拨开；有时明明看到八宝真人已经得势，可不知五行长老怎么一换招势，又化险为夷。

僧道两人各施绝技，不觉已斗到天色近午。此时，一匹战马飞驰而至，那马在校场内横冲直撞，把观擂人搅得东倒西歪，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大乱。骑马人践踏着人群来到擂台之下，跳下马来，蹿上台去，气喘吁吁地对萨德旺道：“启禀教师爷，我奉军门大人之命前来求救，因在中途，不及修书，特命小的传他口谕。”萨德旺情知有异，但故做镇定地道：“不必惊慌，慢慢讲来！“是，禀告师爷，军门大人赴分水娘娘宫降香，行至紫竹林，忽在人群中闪出一名道姑，行刺黄大人，幸而军门大人躲闪的快，未曾受伤，但那道姑武艺十分高强，许多护卫都不是她的对手，为了安全起见，特遣小的前来求救。”萨德旺闻言，沉思片刻，心想：八宝真人虽略逊五行僧，但两个时辰之内断然不会败落，我可借此机会去战那道姑，大谅也用不了两个时辰，待我回来之后，如若胜五行便罢，如若胜不了就来它个联手进攻，除掉秃驴也好报我一脚之仇！对，就是这个主意。想到此处，回身对八宝真人道：“郝道兄，你且迎斗那和尚，我到黄大人那里看看，去去就来！”那人的话八宝真人早听到了，见萨德旺要去救援，应声道：“那道姑必是红衣大侠，你要谨防她的剑术！”萨德旺应了一声，纵身跳下擂台，随护卫直奔紫竹林。

这时擂台上的形势发生了突变，由原来的运拳如风，击掌似电变得慢慢腾腾，转来转去，谁也不肯动手，但每一个动作都暗藏着杀机。二人僵持了两个时辰之后，头顶上都出现了一团白雾，所不同的是八宝真人头上的白气如蒸笼大小，五行长老头上的白气却是面盆大小，而且比较淡薄。众人都以为这是神气，其中的奥秘谁也闹不清，只有慧云明白，这是内功最大的消耗，再拼下去必然两败俱伤，但首先垮台的必是八宝真人。

八宝真人在三十年之前，曾与五行长老较量过一次，二人斗了三天三夜，未分出上下，最后不了了之，几十年来，八宝真人苦练武功，满以为这次较艺稳操胜券，哪知自己却逊五行长老一筹。他真想一拳将五行长老打翻，然后腾出手来去救援黄天霸。想到此处，他脚踏九宫八卦方位，一掌护胸，一掌迎敌，守中带攻，单掌翻飞，挥拍自如，把大力金刚掌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五行长老被逼得步步后退。五行长老暗暗叹服，但对方的路数都在自己心里装着，为了克敌，五行长老反守为攻，双拳犹如长江之水，奔流直泻，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并济，这便是五行长老独创的绝艺。使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为七十三绝。

五行长老利用自己独创的绝招正要进招，八宝真人突然改用拈花指中的菩萨三拂柳的招数抢先荡开了五行长老的双拳，接着又是一掌，这一掌来得又快又狠，躲已是来不及了，一侧身，就听得嘭地一声，五行长老中了八宝真人一掌，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八宝真人的小腹也挨了五行长老的一拳，二人同时“啊！”了一声，退出丈余，各自盘膝坐在擂台之上，一个双手合十，一个双手交合，微闭双目，均不作声。

他们这是怎么啦？原来，这一掌一拳非同小可，少说也有千八百斤力量，仗着二人都有深厚的内功才未致伤残，但必须马上静坐运气护身，以免口吐鲜血，保住一粒混元之气，这便是僧道二人同时打坐的原因。

再说，黄天霸要去分水娘娘宫降香，虽人马早已齐备；但总是迟迟不上路。黄天霸为什么迟不登程呢？这便是他的狡诈之处，他想把自己的行动缩小在最短的时间内，以防外来的不测。天至辰时，有人来报，说是少林寺的和尚慧云正与八宝真人打擂，黄天霸得知后仍然不动，天交巳初，又有人来报，说是八宝真人已与五行僧在擂台上交了手，而且大有取胜之势。黄天霸闻言大喜，心说：好，我黄某盼的就是这一手，只要把五行僧除掉。我黄某就万无一失了，于是传令道：“打道娘娘宫！”黄天霸的人马前护后拥，沿着官道向娘娘宫奔去。黄天霸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头戴红宝石珠的顶子，顶戴花翎上插着一根单眼花翎，身穿麒麟补服，足登卷云白底朝靴，身微胖，目不斜视，好一副威风凛凛的神态。

此时，正逢中秋佳节，白露已降，天气变凉，但黄天霸那张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层汗珠，黄天霸为什么出汗呢？原来，他为了预防不测，除了外面的官服之外，内中还穿了护身金甲，金甲之外又穿了短靠，穿这么多衣裳能不出汗吗？

黄天霸出汗的另一个原因是心内害怕，为此他挑选精壮兵丁，布岗加哨，把神拳无敌将陈全、纯阴剑马骥、神鞭赛闻仲焦亮、飞天大圣何甫、杨士超、胜杰等大都聚在自己身之，另外还有参将，守备、游击二三十人，后边是一队明显亮甲的兵丁，张桂兰与黄天霸并辔而行，前护后拥，尘土飞扬。

人马刚到紫竹林，前队突然停住不走了，黄天霸心中正在纳闷，有人来报，说是有一名老道姑拦路化缘，而且这化得非常刁钻，过一兵丁化一吊铜钱，过一把总化一百两银子，过一千总化二百两，过一守备化五百两，过一都司化八百两，游击一千两，参将一千五百两，副将三千两，总兵五千两，提督若过时得拿一万两银子，少一分也不让过去。黄天霸听罢大怒，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青，心说：这哪里是化缘，分明是讹诈，讹诈别人还好，在天津卫讹诈我黄提督，真是斗胆包天。转念一想，不对，没点来路不敢如此放肆，此事万万不可莽撞，问清了再说吧，于是面对樊洪问道：“拦路尼姑多大年纪，穿何衣服，手中有无兵刃？”樊洪道：“回大人，看上去也就是六十多岁，身穿红色道袍，手拿一柄拂尘，并不带兵刃。”黄天霸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张桂兰一旁说道：“去告诉那老尼姑，就说我们照数给银子，按人数到提督府去领！”张桂兰的话使得樊洪、杨士超以及身旁众特那大为吃惊，心说这笔银子怎么能白白让一个老妖婆捡去呢？樊洪正要说话，黄天霸点头说道：“好，就依夫人说的办！”樊洪眼珠子一转，心里明白了**分，急忙上前赔笑道：“大人言之有理，待卑职去告诉那老尼婆！”说罢转身而去。

工夫不大，樊洪气急败坏地回来了，黄天霸一看他的气色不对，就知道出了毛病，但仍然耐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樊洪脸色铁青：“卑职不敢回禀。”“但讲何防？”“那道姑言道：“她不愿去提督府，就是想过一个人给一个人的钱，少一个也不行，卑职说我们要绕道而走，那老道姑更加蛮横，说什么，走哪条路也得给钱，就是黄天霸返回他的王八窝，这银子也得给拿来。也是卑职一时火起想教训教训她，哪知刚一上前，被她一拂尘打了一溜跟头，瞧，卑职的脸上还有血迹呢！”樊洪这一说，身旁文官武将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黄天霸仍耐着性子说：“诸位不必动怒，可随本督前去看看。”众人应诺。

当下黄天霸纵马在前，众官员护卫相随，来到出事处，见老道姑坐在大路正中，手中除一柄拂尘之外别无长物。黄天霸在马上拱手道：“本督这厢有礼了，敢问仙站法号，在哪个宝刹出家，本督把银子送到宝刹也就是了，不必仙姑劳神。”黄天霸显出了毕恭毕敬的样子。那道姑眼皮也没撩，冷冷说道：“老尼出家多年，年纪衰迈，忘记了岁数、法号，吾本云游之人，并无庵院。”黄天霸道：“仙姑既不修庙，要这么多银子何用？”“用来周济那些少衣无食之人，因为他们被那些敲骨吸髓的豺狼盘剥得过不下去了，故而老尼特来向你借点银子，不知施主意下如何？”黄天霸虽然心下十分愤怒，但从道姑的说话声音中可以看出，此人内功深厚，绝非等闲之辈，不可贸然行事，他正在思索之际，身后猛然蹿出一人，谁呀？黄天霸的远房兄弟黄二愣，这小子三十出头年纪，生得五大三粗，自幼就扒瓜、偷枣、溜西瓜皮，没干过好事，后来因劫道杀人，被官府捉拿，这小子一看不妙便投奔了黄天霸，黄天霸见他武功不错，会使两把大板斧，便把他留在府中，当了一条看家狗。黄二愣自恃武艺高强，根本没把一个老道姑看在眼里，未等黄天霸吩咐，便拍马向前，厉声喝道：“无知臭道婆，闪开道路还则罢了，否则小心尔的狗命！”红衣道姑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谁家的小畜性如此无礼！”黄二愣一看老尼姑不但不动，还开口骂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抡起开山大斧，猛然向红衣道姑劈去，红衣道姑微闭双目，不躲不闪，只把拂尘轻轻一甩，黄二愣的两把大斧被甩到一旁，倒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黄二愣恼羞成怒，双手将两把板斧一抖，一个力劈华山搂头盖顶照红衣道姑劈将下去。老道姑依然端坐不动，见斧离切近，又是用拂尘照斧头一拂，那斧头从黄二愣手中飞了出去，直飞到五丈开外，砍断碗口粗一棵槐树杈，方才当啷坠地。黄二愣一看不妙，拨马就走，老道姑并不理他，只是冲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就见那黄二愣扑通一声跌下马去。

黄二愣怎么这么不经打呀？不是黄二愣不经打，却是红衣道姑内功玄妙，她这把拂尘，并非一般马尾所做，乃是金银合成的细丝加东海蛟筋合制而成。不怕刀砍斧剁，不管什么兵刃，只要让它裹住就休想夺回。黄二愣岂不是白给。

黄二愣连滚带爬回到黄天霸跟前，叩头道：“小的无能，给军门大人丢了脸。”按往常的情况，如遇这种局面，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决不会轻易放过，可这次黄天霸却哈哈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归队休息去吧！”众将都感到异常。心说：黄大人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在一个老道姑面前这么忍气吞声呢？其实，黄天霸有他的打算。欲知他打算怎样？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