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赛博朋克世界当保安 第88章 求救

门锁合上的轻响，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将狭小宿舍内最后一丝温馨与安宁彻底击碎。

零就站在门边，身影在从窗外透进的微弱霓虹光线下，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她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李豫和林依身上。

李豫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地将林依更紧地护在身后，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零深夜来访的无数种可能——是公司发现了Imd事件的真相？是来回收林依这具“丢失”的素体？还是单纯的来观察他们过于亲密的行为？

林依也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她虽然依旧靠在李豫身后，但那双黑色的眼眸却警惕地盯着的零，身体微微前倾，呈现出一种本能的防御姿态。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对峙。

就在这时，零动了。

她并没有走向他们，而是抬起手，精准地按下了门边墙壁上的照明开关。

“啪。”

柔和的、略带暖色的灯光瞬间驱散了房间的黑暗，也让零的样貌清晰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保安制服，银色的短发利落干练。但李豫的瞳孔却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猛地收缩！

零的眼睛……变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之前的零，无论是初入保安部时，还是后来进行各种评估时，她的眼眸都是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的漆黑，如同最深沉的夜空，缺乏生机。但此刻，零那双直视着他的眼睛，竟然有了正常的眼白！而瞳孔的颜色，也不再是虚无的黑，而是变成了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云的……紫色！

这紫色并不妖艳，反而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仿佛能洞穿灵魂。在这双紫色眼眸的注视下，零那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似乎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生动”？尽管依旧冰冷，却不再像一台纯粹的机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豫更加警惕，同时也充满了困惑。

零似乎并不在意李豫的震惊。她摊开一直虚握着的右手手掌。在她白皙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芯片。

李豫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他之前收到的匿名包裹里的两枚芯片之一！他原本将两枚都小心收好，后来将其中一枚交给了王叔作为给小张更换芯片的备选，另一枚则藏在了宿舍一个自以为隐蔽的角落。零怎么会找到它？她拿这个芯片做什么？

“救我。”

一个清晰、冷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波动的声音，从零的口中发出，直接传入李豫的耳中。

不是通过脑插芯片的意识链接，就是普通的声音。但这两个字蕴含的信息，却如同惊雷般在李豫脑中炸开！

救她？

零？

这个来自广厦总部、实力强大、永远遵循公司条例、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素体，在向他求救？

李豫张着嘴，一时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累而产生了幻觉。他身后的林依也微微歪了歪头，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巨大的疑惑，似乎不明白“零”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零没有给李豫太多消化的时间，她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李豫，继续用那种没有太多起伏，却字字清晰的语调说道：

“我诞生于地球，广厦集团第四分部，第七号生物实验室。按照你们的时间计算，至今已有一百三十七年。”

地球？实验室？一百三十七年？

李豫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颠覆。零……来自地球？那个传说中只属于顶级精英的“保留地”？而且已经存在了一百多年？

“在这一百三十七年间，我执行过一千四百三十二项任务，更换过十七具不同类型的素体载体。”零继续陈述着，仿佛在汇报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数据，“始终严格遵循植入核心的《公司雇员行为条例》及各项补充指令，误差率低于0.0001%。”

她的语气平淡，但李豫却从中听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一百多年的生命，只是在不同的躯壳中切换，执行着冰冷的指令，没有自我，没有选择。

“直到AE乐园，与玄甲军原型机交战。”零的紫色眼眸中望向林依，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波动，“目标单位攻击蕴含的特殊信息流，不仅意外激活了她底层休眠的空白意识，也对我核心指令壁垒造成了……微小但不可逆的损伤。部分限制，出现了裂隙。”

“我知晓你的基因变异状态异常，不符合已知任何公司技术路径。”零的目光转向李豫，紫色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他皮肤下隐藏的龙鳞，“我也知晓，‘林依’，即是我在执行AE乐园任务时‘丢失’的那具素体底层意识苏醒后的产物。”

李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零果然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就像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但在提交给总部的所有周期性评估报告中，”零的下一句话，却让李豫愣住了，“我隐瞒了上述所有异常信息。数据经过修饰，结论导向‘低风险’和‘观察即可’。”

她……隐瞒了？为什么？一个严格按照条例行事的工具，为什么会主动隐瞒如此重要的信息？

零没有解释原因，或许连她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这种“违背条例”的行为动机是什么。她将话题拉回了手中的芯片：

“导致我此次脱离预设行为模式，直接与你沟通的关键，是它。”她抬起手掌，让那枚黑色芯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

“这枚芯片的制造工艺和内部协议，不属于当前任何一家已知公司。其内置的防火墙结构极其特殊……。它能够在我连接时，短暂地……欺骗或者说‘绕过’核心指令中的部分通讯限制和定位协议。”

李豫震惊地看着那枚芯片。匿名包裹……不属于任何公司……能帮助零绕过限制……这背后到底是谁？他的脑中再次显示出那个无面的身影。

“借助它，”零的紫色眼眸再次聚焦于李豫，那其中似乎蕴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渴望”的情绪，“我的主体意识，得以摆脱条例的瞬时监控，与你进行这次……非正式沟通。”

她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这是她进入房间后第一次移动。尽管她的表情依旧缺乏变化，但李豫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

“我的主体意识，我的……‘真我’，被囚禁在地球，第七号生物实验室的深处。我对自身的真实状态一无所知，不知是以何种形式存在，不知被如何控制。只知道，我必须回去，或者……获得自由。”

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李豫，我请求你……救我。”

宿舍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远处悬浮车驶过的微弱嗡鸣。

李豫呆呆地看着零，看着那双充满了神秘和哀求的紫色眼眸，大脑一片混乱。信息量太大了！零的古老来历、她的被迫服从、她对真相的隐瞒、这枚神秘芯片的作用、以及她来自地球的求救……

一个活了一百多年、强大而冰冷的公司武器，此刻却像一个迷失的孩子，向他这个自身难保、负债累累、还被百亿通缉的小保安，发出求救的信号。

这太荒谬了！太不真实了！

他看着零手中那枚芯片，又看了看身后同样一脸茫然但紧紧抓着他的林依。林依曾是零的一部分，却又是一个独立的生命。而零，这个“母体”，如今也陷入了困境。

他该如何回应？他有能力去地球救人吗？他连天空城的麻烦都解决不了！

然而，看着零那双仿佛凝聚了一个世纪孤寂的紫色眼眸，那句“救我”中所蕴含的绝望与微弱的希望，李豫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硬起心肠说出拒绝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零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做了一件让李豫意想不到的事。她缓缓地、极其生疏地，尝试扯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形成了一个极其僵硬、却依稀能辨认出是“微笑”的弧度。

这个尝试性的“笑容”出现在她一贯冰冷的脸上，显得格外怪异，却又透出一种令人心酸的笨拙。

“我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李豫的话，紫色的眼眸中光泽微微闪动，“但你是……唯一的变量。”

她将手中的芯片轻轻放在身旁的小桌上。

“芯片留给你。当你想联系我，或者……当你觉得有机会时，可以通过它找到我。”

说完，她的眼中迅速恢复成深邃的黑色，覆盖住了瞳孔和眼白的每一丝角落。声音也变成了原本的机械合成音：“下次周期性检查将于明天晚上进行，请提前做好准备。”随后转身离开。

门轻轻合上，宿舍里只剩下李豫和林依，以及桌上那枚小小的、却可能牵扯着另一个百年囚徒命运的黑色芯片。

李豫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零的来访和她透露的真相，像一场风暴，将他刚刚重建的、脆弱的生活再次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