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赛博朋克世界当保安 第140章 理想乡

三天的时间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氛围中流逝。李豫和林依依旧被限制在那栋金属住所内，但能感觉到外面的基地正在为某项重要的行动进行准备。运输车和人员的调动变得更加频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肃穆感。

李二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再进行它的“脏话教学”，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缩在林依身边，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第三天清晨，索菲亚准时出现。她换上了一套更显正式、带有赤焰军团徽记的深灰色制服，红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比往日更加冷峻。

“准备出发。”她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说明。

李豫和林依对视一眼，沉默地站起身。他们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除了身上这套自由军提供的便服，就只有李豫口袋里那颗已经失去能量、仅剩下空壳的残次品龙珠，以及林依身上那套AE电子“蝶影”外骨骼——这是他们与过去天空城生活仅存的、有形的联系。

跟随索菲亚走出住所，登上了一辆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庞大、装甲更厚的封闭式运输车。车内除了他们和索菲亚，还有四名全副武装、气息沉稳的自由军精锐战士，他们沉默地坐在两侧，眼神如同鹰隼，显然此行护卫级别极高。

运输车启动，驶出居住区，穿过庞大的基地，最终进入一个更加隐蔽、戒备森严的船坞。船坞内停泊着一艘线条流畅、通体哑光黑、外形如同利剑般的中型护卫舰。舰体上喷涂着赤焰军团的火焰徽记，与之前在太空遭遇索菲亚时的那艘舰船风格类似，但感觉更加先进。

登上护卫舰，内部通道狭窄而高效，船员们各司其职，看到索菲亚纷纷行礼，对李豫和林依则投来审视和好奇的目光。他们被安置在一个拥有观察窗的舱室内，条件比前往赤焰军团基地时好了不少，但门外的守卫依旧存在。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和引擎低沉的轰鸣，护卫舰缓缓驶出船坞，进入小行星带，然后迅速加速，将那颗伪装成小行星的军事基地甩在身后，一头扎进了深邃的宇宙空间。

舷窗外，是永恒的黑暗与星辰。李豫默默地看着，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牢笼，目的地是名为“阿瓦隆”的理想乡，这本身就充满了讽刺。

航行持续了数日。期间，他们被允许在固定时间在指定区域活动，食物也相对精致了一些，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和隔离感并未减少。索菲亚偶尔会出现，简单交代几句行程安排，但绝口不提阿瓦隆的具体情况。

直到某一天，一直保持沉默的舰船广播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导航音：

“即将抵达阿瓦隆空域，请所有人员做好对接准备。”

李豫精神一振，走到观察窗前。林依也安静地站到他身边。

起初，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的绒布，点缀着冰冷的星钻。但随着舰船持续减速并调整姿态，前方黑暗的虚空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微小而璀璨的光点。

光点迅速放大，轮廓逐渐清晰。

那并非预想中类似天空城那样的、由无数模块拼接、环绕地球的巨构建筑，也不是常见的球形或圆筒形太空站。

阿瓦隆，更像是一朵在真空中静静伸展的、巨大无比的银色巨树。

层层叠叠的、弧度优雅的巨型金属“叶片”跟着合金结构向外舒展，构成了它的主体树冠。这些“树叶”并非装饰，其表面布满了整齐的网格，可以看到内部隐约的建筑轮廓和纵横交错的交通网络。每一片“树叶”的顶端，都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如同自带光源，将整个建筑映照得如同一个漂浮在宇宙中的艺术品。在“叶片”的间隙和基部，则连接着更多功能性的模块——船坞、观测塔、能源核心区等等，它们如同大树的枝干和分叉，支撑和滋养着这朵宇宙奇观。

它的体积虽然远不及环绕地球的天空城那般庞大，但依然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型建筑，其精巧和壮美，甚至超越了李豫见过的任何公司造物。它静静地悬浮在星海之中，散发着一种与天空城那种冰冷、压抑的工业感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神秘和生命气息的光辉。

“这就是……阿瓦隆？”李豫喃喃自语，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与他想象中的反抗军大本营——那种隐藏在犄角旮旯、充满废土风格的破烂据点——完全不同。

“理想乡，阿瓦隆。”索菲亚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这里居民的骄傲，“自由军的心脏，也是我们为之奋斗的未来的缩影。”

护卫舰开始与阿瓦隆进行对接程序，如同一条小鱼游向巨大的银色巨树。穿过无形的力场屏障，进入其中一个船坞入口的过程平稳而安静。当舰船最终停稳，舱门打开时，一股与基地和舰船内循环空气截然不同的气息涌了进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植物清香、湿润水汽、以及某种洁净能量源产生的、类似雨后空气负离子的清新味道。仅仅是呼吸一口，就让人感觉心肺为之一清。

走下舰船，踏上阿瓦隆的土地，李豫的第一感觉是——明亮而开阔。

船坞区同样宏大，但光线柔和自然，仿佛头顶真的有阳光照射。抬头望去，可以看到极高处是由无数六边形能量板拼接而成的、模拟着蓝天白云景象的穹顶，光线正是从那里洒下，几乎可以假乱真。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通往内部的通道两侧，竟然种植着真实的、生长在特制营养基里的绿色植物！有低矮的灌木，甚至还有开着不知名小花的藤蔓，它们生机勃勃，为这片金属世界注入了难得的鲜活色彩。

跟随索菲亚乘坐内部高速轨道车穿行在阿瓦隆内部，李豫看到了更多颠覆他认知的景象。

这里的空间规划显得从容而富有层次。建筑不再是单调的方块，而是呈现出各种流畅的曲线和几何形态，外墙也多采用暖色调或反射柔和光线的材质。街道宽敞整洁，有穿着各异的人们行走其间，他们不像基地里的士兵那样时刻紧绷，脸上带着相对放松的神情，甚至能看到孩童在特定的公园区域玩耍嬉戏。

空中不时有小型个人飞行器无声滑过，交通井然有序。街道两旁不仅有功能性的设施，还有着看起来像是商店、咖啡馆甚至小型画廊的场所。柔和的背景音乐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流淌，营造出一种宁静而文明的氛围。

这里没有天空城那无处不在、刺眼的霓虹广告，没有拥挤不堪、散发着异味的人群，没有横冲直撞、将行人视为障碍的悬浮车。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有序，甚至带着一种乌托邦式的美好。

“这里的人……好像活得……不一样。”林依看着车窗外一个正在给街边植物浇水的老人，小声说道。她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新奇，这种环境对她而言，是比天空城和军事基地都更加陌生的体验。

李豫默默点头。是的，不一样。这里的人们，至少在表面上，似乎摆脱了公司体制下那种被异化、被压榨的疲惫和麻木，呈现出一种更为“完整”的人的状态。

但是，李豫敏锐的感官和经历过无数危机的直觉，却让他捕捉到了这片“理想乡”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

他注意到，街道上的人们，虽然神情相对放松，但他们的眼神深处，大多隐藏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坚毅，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他们的步伐依旧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很少有真正的懒散。

他注意到，那些在公园里玩耍的孩子，他们进行的某些游戏，隐约带着军事训练的影子，或者是在模拟对抗某种看不见的敌人。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无形却无比沉重的集体情绪——一种对“公司”及其相关一切，深入骨髓的仇恨。

这种仇恨，并非总是通过激烈的言辞表现出来。它更像是一种底色，渗透在阿瓦隆的每一个角落。

当轨道车经过一个广场，看到一群正在听演讲的人时，李豫听到了演讲者充满激情地控诉公司如何掠夺资源、压榨民众、进行非人道实验，台下的人们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当他们在某个中转站短暂停留时，看到几个居民对着一个行色匆匆、穿着类似研究员白袍的人指指点点，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鄙夷。索菲亚低声解释，那是刚从某个公司下属研究所“反正”过来不久的科学家。

“哼，公司狗，谁知道是不是真心投诚，还是带着任务来的间谍。”旁边一个路过的自由军战士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李豫的耳中。

那个被指点的科学家似乎听到了，脚步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加快了脚步离开，背影显得有些仓惶和孤独。

出身公司势力，在这里仿佛成为一种原罪。无论你是因为理念认同，还是被迫无奈投奔自由军，那道来自公司世界的烙印，都让你在这里难以获得完全的信任，甚至要承受来自“同志”的怀疑和歧视。

李豫心中凛然。他再次深刻地认识到里德尔所说的“理念之争，不死不休”的含义。这不仅仅是军事和经济上的对抗，更是渗透到思想、文化、乃至每个人日常情绪中的全面战争。千年的压迫与反抗，积累下的仇恨如同奔涌的岩浆，在阿瓦隆这片看似平静的“理想乡”地下汹涌奔腾，随时可能喷发。

他一个身不由己的“囚徒”，一个被双方都视为“有价值资产”的存在，又能做什么呢？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轨道车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这里的建筑更加宏伟，风格庄重肃穆，中央是一座如同古典神殿般的巨型建筑，高耸的穹顶和巨大的石柱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建筑正门上方，镶嵌着三个古朴而有力的大字——元老院。

“我们到了。”索菲亚的声音将李豫从思绪中拉回。她率先下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神情变得更加肃穆。

“这里就是阿瓦隆的决策中心，自由军的最高权力机构——元老院所在地。”她看向李豫，眼神复杂，“司令和元老院的诸位长老，要见你。”

李豫抬头，仰望着这座宏伟得令人心生敬畏的建筑。它不像里德尔的书房那样内敛，而是毫不掩饰地展现着权力与秩序的力量。他知道，踏进这里，意味着他将真正直面自由军最核心的意志。

他深吸了一口阿瓦隆那清新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空气，对身边的林依点了点头，然后迈开脚步，跟着索菲亚，走向那扇如同巨兽之口、通往未知命运的元老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