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浩瀚无垠,本应是星辰的摇篮、永恒的寂静之乡。但此刻的“法则荒原”,却是一片破碎的坟场。空间本身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布满锈蚀与豁口的巨斧疯狂劈砍过,留下无数道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蓝电弧的裂痕,如同宇宙巨兽濒死挣扎时撕裂的伤口。这些裂痕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开合,每一次细微的翕动,都喷吐出混乱的能量乱流和法则碎片。这些碎片,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凝固的熔岩般赤红灼热,散发着焚灭万物的气息;有的则晶莹剔透,宛如冰晶,却蕴含着冻结神魂的极寒;更多的则闪烁着难以名状的诡异光泽,是空间法则、时间法则乃至更深层存在法则被粗暴撕裂后的残骸。
它们如同致命的冰雹,无声地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漂浮、飞旋、碰撞。每一次碰撞,都迸溅出刺目的光弧,引发小范围的空间塌陷或能量风暴。法则的碎片雨点般落下,砸在荒原上那些巨大、残破的“骸骨”上——那是早已死去的星辰核心、崩解的位面壁垒、甚至可能是某个远古神魔的遗骸,风化扭曲成了嶙峋的怪石,散发着亘古的荒凉与死寂。没有光,没有热,只有永恒的冰冷和破碎。连最细微的空间尘埃,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法则被彻底扭曲后的不祥感。这里是秩序的终结之地,是法则的乱葬岗,是伪天道意志所及之处,将一切反抗其“秩序”的存在,最终放逐与碾磨的场所。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破碎画布上,一点微弱的金光顽强地亮了起来。它并非实体光芒,更像是一道凝聚到极致的意志投影,划破混乱虚空而来。金光中心,是一个年轻僧人的虚影轮廓——了尘。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依旧,但眉宇间那份悲悯已沉淀为一种磐石般的坚毅,眼神深处,仿佛承载着整个星域倾覆的沉重。他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身后,十余道形态各异的身影紧紧相随,如同被那点金光牵引、庇护的星辰。他们有的身形高大如古铜铸造的巨人,皮肤上铭刻着古老的部落图腾,肌肉虬结,背负着造型奇异的巨大骨锤,每一步踏在无形的空间节点上,都引发沉闷的回响;有的则身形飘渺,如同半透明的幽影,在破碎的空间裂缝边缘轻盈穿梭,似乎与这片混乱的虚空有着某种奇特的亲和力;还有的穿着残破但式样奇古的甲胄,甲胄上残留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符文印记,黯淡无光,却透着一股历经万劫而不灭的顽强。他们共同的气息,是沧桑、是劫后余生、是家园被伪天道无情抹去后,刻骨铭心的恨与不甘。他们是虚空遗民,是旧时代的遗孤,是伪天道秩序下的“渣滓”,被了尘以无上愿力与智慧从无尽虚空的放逐之地带回,重新拾起反抗的武器。
他们踏过一块漂浮的巨大星核残骸。这块残骸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颅骨,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法则碎片撞击留下的深坑。遗民们沉默地跟随,脚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在这死寂的荒原上激起微弱却清晰的震动。
就在同一时刻,荒原的另一侧边缘,空间被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强行撕开!
嗤啦——!
一道炽烈无比、仿佛凝聚了九天雷火的剑芒,带着斩断万法的决绝意志,硬生生劈开了浓稠如墨的混乱虚空。剑芒过处,空间裂痕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伤的皮肉,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边缘剧烈扭曲、蒸发,短暂地清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剑光敛去,显露出领头者的身影。
齐岳。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沾满尘埃与凝固暗红血渍的九霄剑宗制式青衫,只是此刻,这青衫仿佛被无形的烈焰包裹,周身剑气如同实质化的风暴,发出低沉的、宛如龙吟般的嗡鸣。他挺拔如出鞘利剑的身躯上,布满了新的伤痕,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斜贯左肩至胸腹,边缘残留着侵蚀性的黑色能量,正被一股锋锐无匹的剑意死死压制,艰难地对抗着。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瞳孔深处,仿佛有两柄绝世神剑在交击,迸发出足以刺穿虚空的寒芒。
“稳住剑阵!”齐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异常稳定,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队伍穿越空间裂缝带来的能量乱流冲击。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人的耳中。
“是!齐师兄!”他身后,是数十名同样穿着九霄剑宗服饰的修士。他们的衣袍同样破损不堪,血迹斑斑,不少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气息不稳,眼神中带着长途亡命奔袭后的疲惫与惊悸。但此刻,在齐岳的剑意引领下,他们迅速结成一个玄奥的剑阵。数十柄长剑嗡鸣震颤,剑尖直指前方混乱的荒原,凛冽的剑气交织成一片森寒的光幕,将队伍护在其中。这剑阵虽不复宗门全盛时期的威势,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惨烈与决绝。他们是九霄剑宗的残部,是道统不灭的火种,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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