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是唯一的旋律。
那声音,并非来自耳膜,而是从每一寸骨骼、每一滴沸腾的血液深处,从濒临碎裂的灵魂核心共振而出。它沉闷、宏大、无可抗拒,如同上古神只擂动天鼓,宣告着最终的审判。空气不再是无形无质的介质,它被那毁灭的意志彻底驯服,变得粘稠、滚烫、沉重如铅汞,死死地挤压着齐岳的胸腔,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灼热的岩浆。
视野早已被剥夺,只剩下纯粹的白炽。一道难以想象的巨大雷柱,裹挟着令万物俯首的煌煌天威,粗暴地贯穿了林衍布下的层层守护法阵。那些曾足以抵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坚韧光幕、流转的符文、沉凝的土石壁垒,在绝对的天罚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吹出的肥皂泡,只发出几声微弱短促的“滋啦”轻响,便彻底湮灭,连一丝抵抗的痕迹都未能留下。
雷柱,毫无阻滞地降临。
轰——!
并非简单的巨响,而是空间本身被蛮力撕裂的哀鸣。齐岳盘坐的坚硬玄铁石台,瞬间化为齑粉,甚至来不及飞溅,就在原地被那至阳至刚的雷霆伟力彻底气化、抹除。狂暴的雷蛇并非劈落,更像是从虚无中凭空滋生,以齐岳的肉身为唯一核心,疯狂地缠绕、钻刺、爆裂!他身上的护身法袍,一件足以让金丹修士眼红的极品灵器,连一个刹那都没能撑住,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露出其下被瞬间烤得焦黑、血肉翻卷的可怖身躯。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齐岳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和内脏碎片的腥气。他的身体像狂风中的破布般剧烈抽搐、扭曲。皮肤大片大片地碳化、剥落,露出下方暗红蠕动、又在电光中迅速焦黑的肌肉和筋络。刺鼻的焦糊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瞬间弥漫了整个地下密室。
“齐岳!”林衍目眦欲裂,嘶吼出声,下意识地就要扑上去。他双手翻飞如电,一道道清蒙蒙、蕴含生机的术法光芒疾射向雷光中心。然而,这些足以让重伤修士起死回生的术法灵光,甫一接触到那肆虐的雷柱边缘,便如同细雪投入熔炉,嗤嗤作响,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天罚之威,不容亵渎,更不容外力干涉!
“别动!!”了尘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沉重,猛地炸响在林衍耳边,硬生生拉住了他失控的身形。老僧盘坐如磐石,周身泛起一层薄薄却异常坚韧的暗金色佛光,勉强抵御着从雷劫中心溢散出的毁灭性冲击波。他枯槁的面容绷紧,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死死盯着雷光核心那团模糊的、正在承受非人折磨的人形,“天罚锁魂,外力介入,只会引火烧身,让劫数倍增!此刻…唯有靠他自己!”
林衍身体僵住,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头顶。他眼睁睁看着,就在那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雷光中心,齐岳丹田的位置,一点曾经璀璨、象征着他金丹大道的金色光芒,正发出濒临极限的呻吟。那道裂纹,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痕,在刺目的白炽背景中显得格外狰狞、清晰。
咔嚓!
细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声音响起。仿佛一件精美绝伦、却终究无法承受重压的琉璃艺术品,齐岳苦修百载、视为道基的金丹,彻底崩碎!
无数细小的、蕴含着磅礴精纯灵力的金色碎片,从齐岳焦黑的丹田处喷薄而出,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屑。然而,它们甚至来不及飞溅开去,就被狂暴贪婪的劫雷之力粗暴地捕捉、撕扯、吞噬。每吞噬一点金丹碎片,那雷光便仿佛注入了新的燃料,变得更加暴戾、更加炽盛,对残破肉身的摧残也随之加剧。这是一个绝望的死循环,金丹的破碎非但未能削弱雷劫,反而成了滋养毁灭的薪柴!
齐岳的意识,在金丹碎裂的瞬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空洞感猛地拽向无底深渊。那不仅仅是力量的溃散,更是道基的崩塌,是存在意义的剥离。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剧痛和虚无吞噬的刹那,一股冰冷、污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洪流,如同蛰伏万年的毒龙,顺着劫雷撕裂的天地通道,轰然灌入他残破的识海!
“啊——!”这一次的嘶吼,远比肉身痛苦带来的更凄厉、更绝望,带着灵魂被撕裂的颤音。
那并非单纯的意念冲击。无数扭曲、破碎、燃烧着幽绿磷火的面孔,在齐岳混乱的识海中尖啸着浮现。它们是古老城池的投影,是早已在时光长河中化为尘埃的亡魂印记!此刻,却被这毁灭性的天罚强行从沉寂的岁月长河中唤醒、抽离、凝聚!
这些亡魂,并非自然的幽灵。它们身上烙印着极其古老、极其阴诡的气息,带着一种被强行扭曲、被某种冰冷意志束缚操纵的痕迹。它们被劫雷之力吸引、撕扯出来,又本能地扑向齐岳这唯一一个在毁灭中心还保有“存在”的灵魂烙印!
“杀…杀…杀!”
“恨…恨…恨啊!”
“祭品…血食…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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