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年味儿还没散干净,宁河东源集团的总部大楼里,却弥漫着一股比倒春寒还冷的低气压。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脸上却都没什么笑模样,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和不安。
财务科的老钱对着空了一大半的办公室直嘬牙花子:“这……这报表怎么做?成本核算的人被抓了,往来账的对账员也进去了,这活没法干了!”
生产计划部那边更是抓瞎,几个负责协调物料的关键科长一锅端,原料采购和生产线排期直接乱了套,好几个分厂的生产线时开时停。
“张总,不行啊!”周文明找到张九烨,眉头拧成了疙瘩,“各部门都喊缺人,尤其是财务、采购、审计这几个关键口子,被抓进去的几乎都是骨干!现在好多工作都停摆了,再不补充人手,别说发展了,维持正常运转都难!”
张九烨坐在重新收拾出来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尚未完全解冻的土地,面色平静。
这场风暴刮掉了脓疮,也伤了些筋骨,他早有预料。
“缺人,就补人。”他转过身,对周文明说,“发通知,内部选拔和外部招聘同时进行。原则就一条,有能力,守规矩,最重要的是,得是咱们宁河自己人,或者真心实意想在东源长久干下去的。”
他特别强调:“之前被李副市长和赵富贵硬塞进来的那些关系户,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清退!空出来的位置,优先从各分厂、技术学院表现好的年轻人里提拔!”
这道命令一下,如同在死水里投下了石头。
许多被压制已久的基层骨干和年轻技术人员看到了希望,摩拳擦掌。
集团内部虽然因为人员更替暂时有些混乱,但风气却为之一新。
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到张九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清理门户,提拔自己人,而且明确表示今年被贪墨掉的分红,集团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想办法补发给大伙儿,心里的那点怨气早就被感激取代了。
“还得是张总!”
“他就不是那种往自己兜里划拉的人!”
“有张总在,咱们的钱亏不了!”
张九烨的威望,经过这次危机,不降反升,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然而,总有人不甘寂寞。市里新调来了一位分管经济工作的胡副市长,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听说之前在省里某个部门待过,理论一套一套的。
他刚到任没几天,连宁河有几个乡镇都没摸清楚,就带着秘书,风风火火地直奔东源集团来了。
胡副市长直接走进张九烨的办公室,连寒暄都省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九烨同志,东源集团是我们宁河的经济命脉,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我决定,从今天起,就在你们集团坐镇办公一段时间,亲自指导恢复生产,理顺管理!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这话听着是支持工作,实则就是要直接插手,夺权揽事。
张九烨还没说话,旁边的周文明脸色就先变了。
这刚走了一个李副市长,又来一个胡副市长?
还让不让人消停了?
张九烨笑了笑,给胡副市长倒了杯茶,语气不卑不亢:“胡市长关心东源发展,我们非常感谢。不过,东源是集体所有制企业,有董事会,有管理制度。政府派干部直接进驻企业经营,于法于理,恐怕都不太合适。而且,我们刚刚经历动荡,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是让大家安心做事。”
胡副市长脸色一沉:“九烨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政府加强监管和指导,是职责所在!现在集团困难,我亲自来蹲点,是帮助你们,不是干扰你们!”
眼看气氛有些僵,张九烨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让胡副市长猝不及防的决定:
“胡市长,关于集团总经理的人选,我们董事会已经有了初步考虑。我们打算聘请孙振山同志,出任东源集团新任总经理。”
“孙振山?哪个孙振山?”胡副市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咱们宁河东源村原来的老书记,孙镇长,刚刚退二线那位。”张九烨平静地解释。
“他?!”胡副市长差点跳起来,“一个退二线的老同志?他能适应现代企业管理吗?九烨同志,你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精神矍铄的孙镇长(现在该叫孙总了)笑着走了进来:“胡副市长,嫌我老骨头不中用了?”
胡副市长有些尴尬:“孙老,我不是那个意思……”
孙镇长摆摆手,语气沉稳而有力:“胡副市长,东源是从我们张家湾一个生产队,一步步发展到今天的。这里面的沟沟坎坎,我比谁都清楚。要说眼光,我比不上九烨,他指哪,我打哪,绝不含糊!要说对这片土地和老百姓的感情,我自认不输给任何人。让我来当这个总经理,不是为了权,是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家业,让咱们宁河的老百姓,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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