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二号的晨雾还未散尽,穆婉茹已经端着骨瓷杯站在观景台。杯里是地球茉莉混着阿尔法星星兰的香茗,热气在冷冽的星空中扭成细弱的弧线——像极了地球老家院子里,清晨爬上篱笆的牵牛花藤。
又在泡‘跨星际奶茶’?荆无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醒的沙哑。他倚着门框,指尖摩挲着星核腕表的表带——那是用织女星蛛丝蛋白编织的,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穆婉茹转身笑:给你留了一杯。她递过杯子,指腹蹭过他下巴的胡茬,昨晚又没睡好?星核腕表在枕头底下压出印子了。
荆无棣接过杯子,温度透过陶瓷渗进掌心。他望着窗外流转的星云,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昨天在星核祭坛,我好像听见了......地球的声音。
什么声音?
童年的蝉鸣。他低头抿了口茶,还有我妈在厨房煮红烧肉的香味。
穆婉茹的手指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她懂这种感觉——当文明共鸣达到某个阈值,潜意识里的故乡会以碎片的形式涌进来,像潮水漫过记忆的沙滩。
上午十点,飞船的量子通讯器突然亮起淡紫色的光。赫尔墨斯的全息影像浮现在驾驶舱中央,他的星云眼眸里流转着复杂的波纹:荆先生,穆女士,镜瞳星的‘镜像议会’邀请你们参与‘共生镜像仪式’。
镜瞳星?星璃凑过来,发梢的星尘发饰跟着晃动,那是半人马座悬臂末端的新文明,我们之前只收录过他们的引力波信号。
赫尔墨斯的影像投射出星图——镜瞳星位于一颗脉冲星的伴星系,周围环绕着十二面巨大的镜面卫星,像一串挂在宇宙中的水晶项链。他们的文明形态很特殊。赫尔墨斯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郑重,以‘精神镜像’为核心——每个个体都有一个‘对影’,那是潜意识的具象化。镜像议会想请你们验证:跨文明的‘镜像共鸣’,是否能突破共生协议的边界。
穿越镜瞳星入口的瞬间,荆无棣以为自己坠入了碎掉的镜子。
飞船被卷入一个由镜像碎片构成的漩涡,每一块碎片都映照着不同的文明场景:织女星的共生花园里,藤蔓正缠绕着地球的梧桐树;天狼星的熔岩竞技场上,战士们握着阿尔法星的星纹剑;甚至有一块碎片里,是地球老家的小学教室——讲台上站着年轻时的穆婉茹,正举着粉笔教孩子们念床前明月光。
抓紧!星璃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镜像漩涡会撕裂未校准的意识体!
荆无棣握住穆婉茹的手,指节泛白。他看见自己的镜像在碎片里闪现:有时候是实验室里调试星核引擎的科学家,有时候是星环学院毕业典礼上发言的校长,有时候是地球老家的稻田里,帮父亲插秧的少年。
别怕。穆婉茹轻声说,这些都是我们的一部分。
当漩涡终于平息,飞船稳稳落在镜瞳星的地表。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座城市悬浮在离地面百米的空中,由无数镜面建筑组成。阳光穿过建筑的折射,在地面投下万花筒般的光斑;街道上行走的,身体是半透明的,核心处跳动着一团小小的镜像火焰。
欢迎来到镜瞳星。迎接他们的是镜像议会的首席议员洛里斯。他的外形像个中年男人,皮肤泛着水银般的光泽,胸口的核心镜像正缓慢旋转,我们的城市叫‘镜渊城’,每一块砖都刻着文明的镜像对话。
荆无棣注意到,洛里斯说话时,周围的空气会出现细微的波纹——那是镜像能量在共鸣。你们的文明......如何定义‘共生’?
洛里斯笑了,核心镜像里映出荆无棣的脸:共生不是融合,是‘我看见你,也看见我自己’。
镜像仪式的场地在镜渊城的顶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地面是黑色的镜面,能清晰映出天空的星图。洛里斯指着广场中央的石台:请你们站在上面,召唤自己的‘对影’。
荆无棣握紧穆婉茹的手,率先踏上台面。当他触碰到石台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引力从地底涌上来——他的面前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那是二十岁的荆无棣,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面前摆着一个爆炸的实验装置,残渣散落在脚边。
你不行的。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你造不出能穿越星门的引擎,你会让所有人失望。
荆无棣的胸口像被人攥住。那是他博士论文答辩失败的那天,他在实验室熬了三天三夜,终于造出了原型机,却在启动时爆炸。导师拍着他的肩膀说你适合做理论研究,那一刻,他差点放弃星际文明的梦想。
你看清楚。年轻荆无棣的身影开始模糊,你不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是为了那些需要光的人。
穆婉茹的对影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三十岁的她,穿着地球中学的蓝白校服,站在教室的讲台上。学生们在下面打闹,她手里攥着辞职信,眼泪掉在教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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