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指尖微颤,掌心残留着符印成型后的余温。通天箓横于膝上,裂纹深处那丝金光再度浮现,比先前更亮一分,随即隐没。几乎同时,识海中的阴阳符印轻轻一震,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牵引。
他未曾睁眼,神识却已如细线般顺光而探。那股波动依旧来自北方极地,水行之气厚重如渊,但其中夹杂的紊乱气息已悄然偏移——方向南转,直指东海。
昆仑九脉的水气在他体内循环往复,原本温顺流转的脉动,此刻竟隐隐生出一丝躁动。那不是外力侵袭,而是天地水脉本身在震颤。他心念微动,太极图在识海缓缓旋转,阴阳二气牵引符印,将这股异样波动层层剥离。越探越深,越探越明:这不是自然潮汐,也不是地脉更迭,而是某种封印正在松动。
封印之下,有东西要醒来。
通天箓裂纹金光再闪,这一次不再隐没,而是持续亮起,如同灯芯燃尽前的最后一道炽芒。箓面微热,似在催促。玄阳终于睁眼,眸底一道符影流转,一阳一阴,环抱成圆。他缓缓起身,拂尘搭于臂弯,通天箓收入袖中。
脚步刚动,便已踏出半步。
他知道,此行非为争斗,亦非寻仇。只是大道感应,命门所指。若不亲往查探,心中那根弦便永难松弛。
他走出主殿,青衫拂过门槛,山风迎面而来,却在触及衣角的瞬间凝滞。天地骤然一静,仿佛时间被抽离,空气如冰封般凝固。玄阳脚步顿住,眉心微跳。
九天之上,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太极图自虚空垂落,黑白双鱼缓慢轮转,不带杀意,却压得整座昆仑山的气息为之一沉。主殿四周的九幽静心阵自发运转,符纹一道道亮起,却在触及太极图虚影的刹那尽数熄灭。
有人来了。
而且,是不能违逆之人。
玄阳垂首,未退,亦未再进。他知道是谁。
素袍无风自动,白发如雪垂肩,一道身影自光中走出,面容平静如古井寒潭,无波无澜。老子立于虚空,目光落在玄阳身上,未语,却已有千钧之压。
“你要去东海。”
不是问,是断。
玄阳低头,声音平稳:“弟子感应水脉异动,通天箓金光指引,恐有大变将起。”
“所以你要去?”老子声音不高,却如大道低鸣,字字入耳如凿。
“弟子只想查其虚实。”玄阳抬眼,“不涉争斗,不破封印,仅以符道感应,查明源头便回。”
老子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他眉心那道尚未完全隐去的符痕,又落向他袖中微微发烫的通天箓。
“你刚凝阴阳符印,神识未稳,道基尚虚。”老子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不容置喙,“通天箓裂纹未愈,已是隐患。若再入龙宫这等四海枢机之地,引动封印反噬,不只是你身陨的问题。”
玄阳未动。
“昆仑水脉与你识海相连,你若失控,九脉逆流,山崩地裂,万民生灵皆受其害。”
玄阳指尖微微收紧。
他知道师尊所言非虚。那一枚阴阳符印虽已烙入道基,但尚未与本源彻底融合。这几日他日夜温养,便是怕强行催动会伤及根本。可此刻,那股来自东海的牵引愈发强烈,仿佛命运之线已被勾动,再不行动,便再无机会。
“弟子谨慎行事,只探不扰。”他低声再言。
“谨慎?”老子目光微凝,“龙宫乃上古封印重地,镇压混沌残息,四海之眼。今有外力扰动,封印松动,非大能不可近。你道行未至,符道未成,去之何益?”
玄阳沉默。
他知道师尊并非阻他前行,而是护他周全。可他也清楚,有些事,若今日退了,明日便再难迈出。
他缓缓抬头,目光直视老子:“若弟子等到道基稳固,符印圆满,那时再去,是否就来得及?”
老子未答。
风止,云凝,天地仿佛都在等待那一句回应。
良久,老子才道:“等你符印与道基彻底融合,再论探查不迟。”
话音落,太极图虚影缓缓收回,天地禁锢消散。老子身影渐淡,如同雾气般消融于虚空,唯有一缕余音回荡:
“莫因一时感应,乱了道心。”
玄阳立于原地,久久未动。
拂尘依旧搭在臂弯,袖中通天箓却已不再发烫,裂纹金光也重新隐入箓面深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缓缓收拢,又缓缓松开。
他知道,自己不能去。
至少现在不能。
他转身,走回主殿,重新盘坐于蒲团之上。双手交叠置于丹田,拂尘横于膝前,通天箓取出,平放于箓上。他闭目,神识再度沉入识海。
阴阳符印仍在轮转,速度不疾不徐,如天地呼吸。他将心神附于符印之上,顺着那股牵引再次探出。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动身,而是以符为眼,以神为线,悄然延伸向东海方向。
越远,越清晰。
水脉紊乱并非源于自然,而是自下而上的一股逆流——像是有某种力量,正从极深的海渊中缓缓上涌。那不是活物的游动,也不是风暴的冲击,而是一种……规律性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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