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第三响尚未散尽,玄阳已立于石阶之上。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将拂尘轻轻一抖,银丝扫过青石边缘,带起一缕香火余烬,在身前缭绕成环。这缕愿力被他以心念牵引,悄然裹住周身气息,如同披上一层无形轻纱。
台阶两侧的灯火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感知到,前方地脉的逆流比方才更清晰了些,那股浊气不再只是零星渗出,而是有节奏地起伏,仿佛某种存在正在呼吸。
三名弟子早已不见踪影,偏门紧闭,门缝中透不出半点光亮。玄阳指尖微动,从袖中抽出一张未书符文的白纸。此符无名,只在玄阳心中存其意——探查魂魄波动,不显形,不引灵,专为察人神志异变所设。
他闭目凝神,将之前察觉的黑气特征沉入识海,再以指为笔,在符面虚划三道逆旋纹路。符纸无声自燃,化作一缕极淡的青烟,贴着地面蜿蜒前行,如同游蛇循迹。
青烟行至偏门前十步,忽然停滞。
空气中似有一层看不见的膜,阻住了符烟去路。那烟气翻卷挣扎片刻,竟开始缓慢溃散,像是被什么力量无声吞噬。玄阳立刻收敛心神,不再催动符力,反而让残余的烟气自然飘散,伪装成随风而逝的模样。
他知道,这是阵法在起作用。
不是佛门常见的护殿结界,也不是圣人布下的镇压禁制,而是一种截断神念往来的遮蔽之阵。寻常修士难以察觉,更无法布置。但此刻却出现在这偏僻后殿,由几名普通弟子带路引至,绝非偶然。
他缓缓退后半步,靠向回廊石柱,背脊贴住冰凉石面。通天箓在袖中微微发烫,他将其轻按于腕间,借其感应地脉流向。刹那间,一股细微却异常规律的浊气自地下传来——方向并非来自九幽深处,而是后殿东侧一间封闭已久的禅房。
那房本是历代高僧闭死关之所,百年无人进出。门窗紧闭,外墙覆满藤蔓,平日连巡香僧人都不会靠近。可此刻,玄阳分明感知到,那里的地气正与屋内某种频率共振,且那节奏,与先前三名弟子诵经时错乱的气息完全一致。
不止三人。
他已经能确定,更多受影响者正陆续汇聚其中。
玄阳静立不动,目光低垂,手指却已在袖中悄然勾画第二道符。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穿透屏障,而是取音波传导之理,以墙壁为媒,捕捉室内声响。这张“影听符”极尽精微,不扰外物,只借振动取讯。
符成之际,他将指尖轻点回廊墙面,符意随之渗入石中。
片刻后,断续之声浮现在耳畔:
“……钟鸣三响……正是交汇之时……”
“……愿力最盛,封印最弱……不可错失……”
“……只需一人入地宫……触碰佛骨……便可引动裂隙……”
话语交错,语气时而虔诚,时而阴冷,像是多人轮流开口,又像同一人内心两种声音在争执。其中有几句夹杂着低笑,那笑声干涩扭曲,全然不似活人所发。
玄阳眸光微敛。
他们要动手了。
不是随机失控,也不是个别堕落,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目标明确——利用盛会巅峰时刻的庞大愿力,冲击封印薄弱点;手段周密——由内部弟子充当媒介,悄然聚集,等待时机。
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佛骨镇压的位置,甚至清楚封印会在愿力交汇时出现短暂松动。这些信息,绝非普通僧人所能知晓。
是谁泄露了秘密?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但并未深究。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他们的具体计划,以及,还有多少人已被侵蚀。
符音渐弱,最后一句飘入耳中:“……明日子时……若不成……便提前发动……”
话音戛然而止。
玄阳收回手指,影听符无声碎裂,化为粉末从指缝滑落。他仍靠在石柱旁,身形未动,唯有拂尘末端轻轻一颤,似有风掠过。
就在此时,一道金影自檐角跃下,落地无声。
孙悟空站在两丈开外,肩扛金箍棒,嘴角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没说话,只是朝禅房方向努了努嘴。
“你都听见了?”猴王低声问。
玄阳点头。
“打算怎么办?”悟空挠了挠耳朵,“等他们自己露头?还是现在就砸门进去,打个痛快?”
“若此刻强攻,只会逼他们提前引爆愿力。”玄阳声音低沉,“一旦多人同时被控,意识交融,残念便可借势重组,哪怕只复苏片刻,也足以撕开一线。”
“那你准备看着他们一步步把坑挖好?”悟空眯起眼。
“不。”玄阳摇头,“我要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人指挥。”
悟空咧嘴一笑:“嘿,你还真敢想。你以为这种事,能没人牵头?”
玄阳沉默片刻,道:“若是有人暗中引导,那此人必定熟知封印构造,了解愿力运行,甚至……参与过当年镇压。”
话未说完,远处又传来一声钟响。
第四声。
比前三声更低,更缓,仿佛敲钟之人手臂乏力,力不从心。但玄阳听出来了——这一声的震频,与之前那丝杂音完全吻合。那是金属内部裂痕扩张的共鸣,也是符线濒临断裂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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