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荒岭,吹动一片焦土,一块碎石从坡上滚落,砸进干涸的沟壑。玄阳立于火焰山脚下,青衫未乱,拂尘垂在臂弯,玉符匣安静地收在袖中。他抬步向前,足尖轻点地面,尘尾扫过岩层表面,一丝银光渗入石缝,顺着地脉悄然延伸。
岩壁滚烫,寻常符纸触之即焚,但玄阳眉心微动,指间已夹住一张空白符纸。他并未以笔墨勾画,而是将通天箓贴于符背,引太极流转之意,使符纹内敛不显,气息沉潜如渊。片刻后,符面泛起极淡的寒意,仿佛一滴水落入烈火前的刹那凝滞。他将其按入地底裂缝,低声吐出二字:“探魔。”
符纸无声消融,化作一道无形细流,顺地脉向下疾行。玄阳闭目静立,神识却如丝线般延展,却不直接相连,只借通天箓为屏障,遥遥感应那符所见所触。
起初,一切寂静。地火在深处奔涌,热浪扭曲空间,寻常探查手段皆被焚毁。但“探魔符”不同,它不显光、不发热,专循魔气轨迹而行,如同暗夜中的盲蛇,凭气息爬行。
约莫半炷香后,通天箓微微震颤。玄阳双目睁开一线,眸中映出断续画面——
山腹深处,一道巨大裂隙横亘于熔岩之上,四周岩壁布满古老刻痕,似曾有阵法封镇,如今却残破不堪,仅余几缕灵光勉强维持。裂隙中央,一团黑焰缓缓跳动,形如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动地火共鸣,仿佛天地呼吸随之起伏。那火无光,却吞光,周围空气如被拉扯,形成微弱漩涡。更诡异的是,其外缠绕着数道断裂的锁链虚影,锈迹斑斑,末端隐没于岩壁深处,像是某种古老禁制被强行撕裂。
玄阳眼神微凝。这并非普通魔火,亦非六耳猕猴体内那种被咒印污染的残念。此火纯粹、原始,带着洪荒初开时的混沌气息,与他曾感知过的混沌魔神意志同源,却又更为本真——像是根源之火,在沉睡中缓慢复苏。
画面忽颤,一股冰冷意识自那黑焰中扩散而出,如针尖刺向“探魔符”。玄阳眉心符纹一闪,立即切断连接,通天箓自动翻页,一页新符浮现,将最后接收到的影像封存其中。他退后半步,拂尘轻拂地面,划出一道浅痕,随即指尖一点,那痕中浮现出微型符印,将残余波动尽数收纳。
他知道,不能再深入了。若再迟一步,那意识或许能逆溯而来,侵入神识。此物已有自发护主之能,绝非寻常魔种可比。
他盘膝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张净灵符,置于掌心,以拂尘根须轻点符面,引清气润养神魂。方才虽未直面,但那一瞬的接触已让他识海微荡,像是有寒风吹过骨髓。他闭目调息片刻,待心神归定,才缓缓起身。
问题来了。
此火深埋山腹,又与地脉相连,若强行破封,极可能引发地火暴走,烈焰喷涌,方圆千里都将沦为焦土。西行之路必经此地,沿途村落、寺庙、修行者皆难幸免。可若放任不管,那火每跳动一次,便吞噬一分天地灵气,转化为混沌之力,待其彻底苏醒,恐怕连圣人亲临也难以压制。
他望向东南方。
五庄观所在之地。镇元子坐镇于此,掌地书,通地脉,若能联手设阵,或可先封锁山体,暂缓魔火滋长,再图后计。仓颉曾言,文字可载道,亦可镇邪;若能请动他以古篆重刻封印,或有一线生机。至于老子、通天教主等人,此时未必能脱身,贸然惊动,反而打草惊蛇。
他不再犹豫,收好符印,转身离去。脚步踏在焦石之上,发出轻微碎响。风从背后吹来,卷起衣角,他没有回头。
行至山腰,他忽停步。
右手探入袖中,取出那张曾用于封印六耳猕猴的玉符匣。此刻匣身微温,内部传来极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内壁。他打开一线缝隙,目光扫过其中——六耳猕猴仍处于沉眠状态,呼吸平稳,魂魄清明,但额角隐隐浮现一道极细的黑线,正缓缓游移,似在寻找突破口。
玄阳合上匣盖,指尖在其上轻抚一圈,重新加固封印。刚才那一瞬的异动,或许是感应到了山中魔火的召唤。若是后者,说明两者之间确有联系,不只是同源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是同一意志的不同化身——一个在外搅乱真假,一个在内积蓄力量。
他将玉符匣收回怀中,拂尘握得更紧了些。
再行数里,地势渐低,荒岭边缘出现一条小道,通往远方丘陵。玄阳加快步伐,身形如风掠过枯树残石。天色渐暗,暮云低垂,远处村落炊烟袅袅,人间烟火未曾察觉即将到来的危机。
就在他即将踏上小道时,左手袖口忽然一震。
是那张封存影像的符印。原本平静的符面此刻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中心处浮现出一道新的痕迹——那团黑焰的心跳频率变了。由原先的缓慢而规律,转为间歇性加速,每次跳动都伴随着一次微弱的空间震颤,仿佛在尝试挣脱某种束缚。
玄阳停下脚步,将符印托于掌心。
他盯着那波动看了片刻,忽然察觉不对。
这节奏……不像是自然苏醒。
更像是,被人唤醒。
他猛地抬头,望向火焰山深处。
山体依旧沉默,唯有热浪蒸腾,扭曲视线。可就在那一瞬,他似乎看到,山顶某处岩石轮廓微微偏移了一下,像是有东西从内部推动。
他没有再看第二眼。
转身迈步,直奔东南方向。
拂尘在身后轻轻摆动,尘尾扫过地面,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痕,随即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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