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手指仍停在那行灰痕之上,指尖传来的寒意并未消散,反而顺着经络向内蔓延。他没有抽手,任那冷意游走一圈,借着太极真意将其凝于掌心,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滞涩感。这感觉不对——不是煞气,也不是寻常阴魂残留,而是一种近乎“程序”的规律性波动,像是某种早已设定好的回路,在等待被触发。
他缓缓收回手,目光扫过四周焦黑的林地。昨夜那场无名之火已熄,可空气中仍有细微的符力残丝飘荡,如同蛛网般缠绕在断木之间。玄阳闭目,通天箓在识海中无声展开,如一张无形之网,将方圆百里内的灵气流动尽数纳入感知。片刻后,七处异常节点浮现眼前——村塾讲堂、市集摊位、药铺柜台、铁匠炉前、水井旁、祠堂门槛、孩童涂鸦的墙角。每一处,都是符文使用最频繁的地方。
这不是偶然。
他睁开眼,声音平静:“仓颉。”
仓颉立刻上前,手中玉简已准备好。
“今日原定所授‘净水源符’,改授‘守心符’。”玄阳道,“此符不引外灵,不显异象,只护画符者神志清明。凡我传道之处,皆须以此为基。”
仓颉心头一震,却未多问,只郑重点头。他知道,师父从不开无由之令。
“去吧。”玄阳挥了挥手,“第一站,村塾。你亲自教,确保每一个孩子落笔前,先默诵三遍‘符从心出’。”
仓颉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之中。
玄阳站在原地未动。他抬起右手,万灵拂尘自袖中滑出,根须轻颤。他指尖一挑,逼出一滴精血,落于拂尘中央。血珠渗入根须,瞬间化作三千点微光,如同星尘般升腾而起。他手腕轻抖,拂尘向天一扬,三千光点四散飞射,落入大地深处。
每一点落下,便悄然嵌入地脉节点,形成一道隐匿的侦测之眼。这些“隐渊符眼”平日无形无迹,唯有当被污染的符文激活、释放出特定频率的扭曲灵气时,才会通过血脉共鸣向中枢示警。它们不会反击,也不设障,只为监视——像埋在暗处的眼睛,静静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做完这一切,玄阳盘膝坐下,取出一枚空白玉符,以指为笔,将九式简符逐一重绘,并在每一式末尾加入一道极细的逆折纹路——这是辨伪印记,肉眼难辨,唯有用通天箓感应才能察觉。真正的正统符文带有此纹,而所有伪造或篡改的版本则无。
他将玉符封好,静待仓颉归来交接。
夜幕降临,孤城西郊一片荒坡上,一座圆形阵法悄然成形。阵纹由极淡的银线勾勒,看不出材质,仿佛是从地面自然生长而出。这是“静言阵”,隔绝内外气息,屏蔽天机窥探。子时刚至,七道身影陆续降临,皆是三教中可信之辈:阐教金仙一人,截教长老二人,西方苦行僧一位,镇元子门下地仙使者一名,另有两名来自偏远洲境的符修代表。
玄阳立于阵心,未多言语,只将那块倒置石板置于中央,随后以符光重现灰烬写字之景。画面流转,那诡异符号在空中缓缓成型,三道折弯环绕眼状图案,边缘隐隐有黑丝蠕动。
众人凝视良久,脸色渐沉。
“此符非自然生成。”阐教金仙开口,“它带有引导性,能牵引使用者神识,使其不自觉模仿。”
“更可怕的是传播方式。”截教长老低声道,“它藏于日常所需之符中,刀刻、纸贴、墙画……百姓每日接触,却不知已被潜移默化。”
西方苦行僧合十:“贫僧曾在边地见过类似痕迹,起初以为是民间邪祀,未曾深究。如今看来,恐已蔓延多时。”
玄阳点头:“对方并非只想毁我符道,而是要取其形,换其核。他们采集正统符文,研究其运转规律,再以煞魂、禁术重塑,制成伪符反向流入民间。一旦形成规模,百姓信奉的将不再是护生之符,而是引祸之咒。”
地仙使者皱眉:“若如此,我们是否该立即停止传播?”
“不可。”玄阳断然道,“停传,则民失庇护;乱揭,则人心崩塌。此刻最忌惊动幕后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请诸位来,不是为了清查,而是为了布防。”
他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幅微缩图景——正是方才推演出的七处异常节点分布图。三千隐渊符眼的位置也一一标注其上,形成一张覆盖十洲三十六境的暗网雏形。
“我已在关键地点布下侦测之眼,一旦发现大规模伪符激活,即可定位源头。但单靠我一人之力,难以维系全局。故提议结‘万符护道盟约’——各地讲道之所,皆设双层符基:一层授正统简符,一层暗藏辨伪印记。凡新学者,必先习‘守心符’,稳固神识后再学其余。”
截教长老沉吟:“若有人执意使用外来符箓呢?”
“那就让他们知道代价。”玄阳声音微冷,“我会在三日内推出‘焚伪示警’之法——任何被污染的符纸一旦焚烧,便会显现出原形。届时,真相自会浮现,但由我们掌控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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