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手指再度动了,这一次不是抽搐,而是有意识地屈起,指甲划开泥土的声响微不可察。那截拂尘残柄仍插在身前,焦黑表皮剥落后露出的符纹正随着天地间某种节律微微明灭,如同呼吸。
他没有睁眼,但识海已不再混沌。通天箓残页上那道金线仍在缓缓游走,勾勒出一个尚未完成的符号轮廓。它不似任何已知符文,既非镇压,也非封禁,更像是一种……记录与传递的雏形。玄阳以神念轻触其边缘,刹那间,整场大战的画面如潮水倒灌——魔神冲击、众人协防、太极弧线偏转黑线、自己以身为符承载鸿蒙紫火……
记忆碎片开始自行拼合。
他感知到四方仍有残留的气息。东方一缕清气盘旋不去,是老子留下的护持;南方空中尚存一丝造化余温,女娲虽离去,却未断联系;西陲血煞微动,冥河并未彻底远离;北境虚空隐有剑意沉浮,通天仍在观望;而大地深处,镇元子布下的龙脉之力仍在缓慢流转。
这些人还在。
不是为他守候,而是因这场战局未真正终结。魔魂虽被镇压,但劫数之根未除,尤其是那张曾被篡改的“封神预言符”,至今仍悬于天机尽头,扭曲着未来的轨迹。
玄阳深吸一口气,胸腔传来滞涩的疼痛,但他没有停下。他将残存神念注入通天箓,借那金线为引,在虚空中轻轻一震。
这不是传音,也不是召唤,而是一道纯粹的符意波动——平静、清晰、不含压迫,只有一种求索的诚恳。
片刻后,风变了方向。
老子最先现身,紫气自天垂落,不落地,也不靠近,只是静静悬停于三丈之外。他未开口,但目光落在玄阳眉心时,那一抹流转的符纹便微微颤动了一下。
接着是通天教主,剑未出鞘,身影自云中踏出,立于高空,俯视下方。他的眼神锐利,却无敌意,反倒带着几分审视后的认可。
女娲从南而来,步履无声,五彩光晕在她指尖凝聚成一点微芒,轻轻点向玄阳周身气机,确认其状态稳定。镇元子自地底升起,地书摊开于掌心,翻页无声,却已读取了战场最后的震荡数据。
最后出现的是冥河老祖。他站在远处,血幡未展,神情冷峻。没有人问他为何前来,他也没有解释。
玄阳终于缓缓睁开眼。
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哑,却不散:“此战已毕,然劫痕犹存。我想知道——我错在哪里。”
无人应声。
他抬起右手,指向插在地上的拂尘残柄。一道光影自残页升腾而起,化作一幅流动的画卷:那是他与魔神对决的全过程,每一帧都被符力凝固,清晰再现。画面中,他提前绘制“封神预言符”以窥天机,却被魔神趁虚而入,反向篡改符义,险些导致全局崩塌。
老子看着那幅符影,终于开口:“你急于预知,故心先乱。”
“符成于手,败于心急。”
玄阳闭目,默记此言。
通天教主冷笑一声:“你画符如布阵,层层叠叠,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少了破局的一剑。”
“临阵对敌,有时不必周全,只需斩断关键一环。”
玄阳点头。
女娲凝视画面中那些因预言扭曲而遭难的生灵,轻声道:“符若只能用于争胜,那它便只是利器。可若它能记下文明的轨迹,传之后世,是否更能长久?”
镇元子抚着地书,接口:“符载万理,若不能落地生根,滋养万物,终究是浮云掠影。”
众人言语各异,角度不同,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玄阳的符道,太重“控”,太求“稳”,太过依赖外物与预设,一旦遭遇超出推演的变化,便易被动。
直到冥河老祖开口,声音沙哑:“你用符镇住了混沌,很好。可你也用符挡住了变化本身。”
“天下万物,本就有生有灭,有正有异。若符成了不容更改的铁律,谁来容下一个‘不同’?”
这话落下,全场寂静。
玄阳沉默良久,忽然抬手,指尖凝聚出一丝极淡的灵光。他没有借助符纸,也没有动用拂尘,只是以意引气,在空中缓缓划下一符。
无形无相,无色无迹。
可当那最后一笔收尾时,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异样——仿佛天地间的某种规则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老子瞳孔微缩,低语:“此符……不在太极之中。”
通天教主嘴角扬起:“但它先于我的剑意而动。”
女娲轻叹:“像第一个字诞生前的那一划。”
玄阳终于开口,声音如古井回响:“我过去以为,符是用来对抗混乱的武器。现在才明白,它不该是墙,而是桥。”
“听符,是顺应天意;写符,是表达己心;而化符为道……是让心与道同行。”
话音落,那无形之符悄然消散,却在众人神识中留下了一道印记——不是命令,不是禁制,而是一种共鸣的可能。
就在此刻,玄阳眉心符纹骤然明亮,识海深处,一个新的符理体系正在成型。不再是单纯模仿天地法则,也不是依附师门教义,而是融合了今日诸家之言,结合自身经历,开始构建属于“玄阳”的符道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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