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嗡鸣尚未散去,那道自指尖落下的笔痕已深深嵌入虚空。玄阳没有收回手,也没有继续推进,而是让那一缕微弱的灵光悬停在焦黑符痕的中心,如同引火之信,静待点燃。
七处虚势仍在沉眠,藏于通天箓深处的“归藏式”律令如冻土封存着整张符网的根基。他能感知到混沌魔神的压迫并未彻底消散,只是从明面的侵蚀转为暗处的蛰伏——那股灰雾般的干扰之力依旧盘踞在裂缝边缘,时而轻颤,似在试探,却再不敢贸然深入。
时机到了。
玄阳缓缓闭眼,右手食指微微一震,一道极细的波动自指尖扩散而出,不是攻伐,也不是加固,而是沿着先前预设的隐秘回路轻轻叩击。这是一次唤醒,如同敲响深埋地底的钟。
第一处虚势应声而动。
藏于玉台阴影角落的残角折痕悄然泛起一丝温热,虽无形无相,但在神念中骤然亮起一点微芒。紧接着是右上方中断的弧线,再是左侧三尺外那三个看似随意的残点……一处接一处,七道节点依次苏醒,彼此之间形成若即若离的共鸣。
这不是完整的符图,甚至不能称之为“成形”,但它已具备了骨架。
借由这七点共振,天地间的元气开始顺着地脉的震动缓缓涌入洞府。不同于寻常灵力的清透,这股气息带着一丝厚重与古老,仿佛源自洪荒初开时未曾散尽的余韵。它自玄阳双足涌入,沿着经脉缓慢流转,所过之处,滞塞的气机被一点点推开。
肋骨处的痛楚依旧存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钝刃刮过内腑,但他没有停下。
当第七处虚势完全点亮的刹那,他右手猛然下压。
金纹乍现。
一道凝练至极的符线自中心焦痕向外延展,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可阻挡之势。每一寸延伸,都伴随着轻微的震响,仿佛天地本身在回应这一笔的落下。这不是强攻硬破,而是顺势而为——趁着魔意退散的间隙,以柔克刚,将整幅符意逐步唤醒。
符光初绽。
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在空中如萤火般闪烁。但随着金纹不断延伸,那光芒逐渐扩散,如同涟漪荡开,最终笼罩整个洞府。原本焦灼龟裂的石面竟浮现出淡淡青痕,像是干涸的土地重新吸收到雨露;空气中弥漫的煞气被逐寸净化,取而代之的是流转不息的清明道韵。
玄阳立于玉台中央,青衫拂尘随光轻扬,眉心符纹与空中符图遥相呼应,宛若星辰归位。
他仍闭着眼,却已清晰感知到——那盘踞裂缝之上、久久不散的混沌虚影,正在缓慢淡化。它的形态不再如先前那般凝实,边缘开始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地底的暗红纹路也不再搏动,三次急促震颤后归于沉寂,仿佛某种力量耗尽后的自然退场。
但这不是溃败。
玄阳知道,那是退却,是有意识的撤离。对方并未放弃,只是暂时收手。
可这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脚下涌来的鸿蒙紫气残韵尽数纳入体内,强行打通任督二脉的最后一段阻塞。随即,右手再度抬起,这一次不再迟疑,笔走龙蛇,一线贯通。
从焦黑符痕出发,第二道主纹顺势而生,呈螺旋状向外延展,与第一道金纹交错成网。紧接着是第三笔,第四笔……每一笔都精准落在七处虚势构成的节点之上,像是织网之人终于收拢了最后一根丝线。
符光渐盛。
洞府内的空气变得明亮而柔和,原本压抑的氛围被彻底打破。那些曾因魔意侵蚀而扭曲的空间褶皱开始平复,连通天箓贴在胸前的触感也由冰冷转为温润。玄阳的呼吸渐渐平稳,尽管体内经脉仍在隐隐作痛,但灵力运转已不再滞涩。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最后一笔,必须完整落下。
他将全部神念凝聚于指尖,不再借助任何虚势或回路,而是直指符图核心枢纽。这一笔,不是布局,不是诱敌,也不是防御,而是真正的终结——是对整幅“封神预言符”的最终定型。
灵光再现。
这一次的光芒比之前更加纯粹,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质感。它自指尖流淌而出,沿着既定轨迹缓缓前行,每前进一分,符图的整体结构便稳固一分。空中浮现的符文不再是零散的痕迹,而是逐渐显现出完整的轮廓,隐约可见乾卦之象与坤纹交织,中间夹杂着难以辨识的古老符号。
洞府之外,天地亦有所感应。
远山之间的云层悄然分开,一缕晨光穿透厚重雾霭,恰好洒落在洞口石阶之上。风自谷中吹起,卷走了最后一丝阴霾,带来草木初生的气息。而在更深的地脉之中,一道久未震动的古老阵基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寂静。
玄阳依旧未睁眼。
他的右手稳稳前推,最后一笔已行至中途。那道金纹如同活物般自行延展,仿佛天地也在助他完成这一画。符光越来越盛,几乎照亮了整个空间,映得他清瘦的身影宛如入道之象。
就在此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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