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生玉 第416章 九幽井底·誓核真源

钟鸣声震得顾昭耳骨发疼，他攥着三枚魂匣密钥的手沁出冷汗——方才井中影子点过的手背纹路正发烫，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像烧红的铁水，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千年修复师的血誓、守灵人世代封印的秘密、这口井真正的名字\"灵界源渊\"，此刻都在他意识里翻涌。

\"顾昭！\"苏绾的手按上他肩膀，凉意透过薄衫渗进来，\"陆渊刚才的话......\"她没说完，目光扫过井边还在颤抖的水纹。

方才陆渊说\"你一直在等他\"时，井中影子投向顾昭的目光，像极了看一件等了千年的器物。

哑僧的禅杖突然重重顿地，经文光芒在岩壁上拉出细长的影子：\"钟鸣变了。\"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是愿钥在召源。\"

顾昭低头看向掌心的魂匣密钥，三枚钥匙正发出蜂鸣，银白的光纹顺着指缝爬上手腕——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反应。

他想起记忆里那些画面：第一代灵界使者跪在源渊前，将自己的灵识注入誓核；构造师在井壁刻下最后一道符文时，说\"它会等那个能唤醒灵界之心的人\"。

\"这下面连接着灵界本源。\"他抬起头，眼底的热光压过所有混乱，\"陆渊要解开封印，我们必须下去。\"话音未落，他已经翻身跃上井沿。

苏绾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见过太多守灵人因触碰本源而疯癫，可此刻顾昭跃入黑暗时的背影，和十六岁那年父亲走向凶物时的身影重叠——都是明知深渊，却偏要往火里跳的傻子。

她咬着唇解开高马尾，发梢垂落间摸出腰间的灵纹匕首，跟着跳了下去。

哑僧望着两人消失的井口，枯瘦的手指在禅杖上轻轻一叩。

经文光芒骤然暴涨，将他整个人托入井中，像片被风卷起的枯叶。

井壁的符文在顾昭眼前飞掠而过。

他调动点化之力，指尖拂过那些刻痕——不是普通的装饰，是活的灵脉图。

记忆里的构造师在说\"每道纹路都是活物的血管\"，此刻他竟能听见石纹下流淌的灵息声，像婴儿的心跳。

\"苏绾！

看左边第三块石砖！\"他突然开口，声音在井中回荡，\"刻着'元鼎三年，灵使司造'——和我在玉衡轩古籍里见过的断简吻合！\"

苏绾悬在半空，匕首尖挑起石砖边缘的青苔。

砖面果然露出模糊的刻痕，她瞳孔微缩：\"元鼎三年是灵界体系成型的年份......顾昭，这些文字在动！\"

顾昭这才注意到，原本静止的符文正顺着井壁缓缓流转，像血脉在皮肤下涌动。

他触到某道凸起的纹路时，记忆突然清晰——构造师最后刻下的是\"待灵心醒，纹路自走\"。

\"这是在指引我们。\"他声音发颤，\"这些纹路在带我们去灵界之心的位置。\"

哑僧的禅杖突然抵住井壁，经文光芒照亮前方：\"到了。\"

井底是片湿漉漉的岩滩，中央有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地下通道。

通道墙壁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灵纹晶石，幽蓝的光像鬼火般明灭。

苏绾刚踩上岩滩，靴底就传来异样的触感——地面的符文正在缓慢移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转圈。

\"活阵！\"她猛地拽住顾昭的胳膊往后退，\"守灵人古籍里说过，活阵会根据闯入者的灵识强度调整杀招。

有人在操控它......\"

冷笑声从通道深处传来。

陆渊的身影在幽光中浮现，身后跟着七个黑西装——正是之前在矿道里拦截他们的执法者。

他掌心的誓核印记泛着诡谲的紫光，脖颈处青筋暴起，像被什么东西扯着血管：\"顾昭，你比我想象中更快。\"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体内双生誓核的躁动几乎要冲破他的灵识壁垒，他能清晰感觉到，陆渊掌心的印记在和井壁的纹路共鸣——那是在解开封印的节奏。

\"苏绾，看顶部第三块晶石。\"他压低声音，余光扫过通道穹顶，\"灵纹有断裂的痕迹。

活阵的阵眼在那里，只要......\"

\"我知道。\"苏绾的手指已经按在腰间的符袋上。

她和顾昭搭档查案三个月，早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半句话的计划。

指尖抽出一张灵爆符的瞬间，她冲哑僧使了个眼色——老和尚立刻举起禅杖，经文光芒凝成屏障护住三人后背。

\"爆！\"

灵爆符炸开的瞬间，通道里的幽蓝光芒被染成刺目的金红。

活阵的符文突然扭曲成乱麻，陆渊的冷笑卡在喉咙里，他身后的执法者踉跄着撞向墙壁，晶石碎裂的声音混着闷哼此起彼伏。

\"走！\"顾昭拽着苏绾的手腕冲进通道，哑僧的禅杖在两人身后划出经文光墙，暂时挡住追兵。

通道尽头的石门在他们靠近时自动开启，\"轰\"的一声闭合，将陆渊的咒骂隔绝在门外。

神殿比顾昭想象中更恢弘。

穹顶镶嵌着整面星图，每颗\"星子\"都是会发光的灵玉；地面铺着青金石地砖，纹路组成巨大的封印阵。

而最中央悬浮着的，是颗跳动着黑色火焰的晶体——直径不过拳头大小，却让顾昭的灵魂都在震颤。

\"那是......\"苏绾的声音发涩，\"灵界之心？\"

顾昭没说话。

他盯着晶体，记忆里第一代灵使的话突然清晰：\"它本是灵界最纯净的本源，却因承载了太多执念，成了被封印的凶物。\"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守灵人要世世代代守护誓核——他们守的从来不是契约，是这颗被邪念污染的灵界之心。

\"顾昭。\"哑僧的禅杖突然指向晶体，\"它在看你。\"

顾昭猛地抬头。

晶体表面的黑色火焰骤然收缩，露出中央两点猩红——那是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红，像淬了血的宝石。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人同时开口，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顾昭的修复刀\"当啷\"落地，他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青金石墙——这声音，和他意识空间里那个黑袍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苏绾的匕首已经横在胸前，灵纹在刃上流转如活物。

她盯着晶体的眼睛，喉结动了动：\"它......认识你？\"

顾昭没回答。

他望着晶体里跳动的黑焰，突然想起方才在井边，那个影子曾用同样的眼神看他——像是看一个分别了千年的旧人。

晶体的眼睛缓缓闭合，再睁开时，黑焰里浮出一行血字：\"靠近我，你将知晓一切。\"

顾昭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

他能感觉到，灵界之心在召唤他，像母亲召唤走丢的孩子。

可与此同时，体内双生誓核的躁动达到顶峰，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嘶吼：\"退后！

它会吞噬你的灵识！\"

苏绾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有薄茧，是常年握鉴定锤留下的，此刻却凉得惊人：\"顾昭，你在发抖。\"

哑僧的禅杖重重顿地，经文光芒将三人笼罩：\"它在引你入套。\"

可顾昭的脚步还是往前挪了半步。

灵界之心的黑焰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修复室的檀木架、师父留下的半块残玉、他第一次用点化之力修复古玉时，那抹从玉中升起的淡金灵雾......这些都是他的过去，却被晶体像翻书般一一展现在他眼前。

\"你在等我。\"他轻声说，不是疑问。

晶体的眼睛突然眯起，黑焰剧烈翻涌，仿佛在笑：\"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能唤醒我的人。\"

顾昭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能感觉到，灵界之心的力量正在渗入他的灵识，那些被封印的记忆、被遗忘的誓约，此刻都在冲破最后一层壁垒。

苏绾的手攥得更紧了，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快得像擂鼓。

\"顾昭！\"她突然用力拽他的胳膊，\"陆渊他们破阵了！\"

顾昭猛地回头。

石门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陆渊的怒吼混着执法者的呼喝，震得穹顶的灵玉簌簌坠落。

再转回头时，晶体的眼睛已经闭合，黑焰重新包裹住它，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顾昭知道，方才的对话不是幻觉。

他弯腰捡起修复刀，蜜色刀光在掌心流转——这是他和古物对话的媒介，此刻却在微微发烫，像在回应灵界之心的召唤。

\"我们得先解决陆渊。\"苏绾的匕首尖抵住石门缝隙，\"但......\"她欲言又止，目光扫过中央的晶体。

顾昭深吸一口气。

他望着晶体，又望了望正在撞门的陆渊，突然笑了：\"先解决外面的麻烦，再处理里面的秘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毕竟......\"他摸了摸手背上发烫的纹路，\"它等了我一千年，不差这一会儿。\"

石门\"轰\"的一声被撞开。

陆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誓核印记已经爬满半张脸：\"顾昭！

把灵界之心给我！\"

顾昭握紧修复刀，蜜色刀光暴涨。

他看了眼苏绾，又看了眼哑僧，说：\"准备好。\"

而在他们身后，悬浮的晶体表面，黑焰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一双猩红的眼睛，正透过缝隙，静静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