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生玉 第173章 灵封之谜

顾昭的手电光束在墙面上剧烈摇晃，像只受了惊的萤火虫。

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师父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在视网膜上灼着——\"昭儿，若你看到这里......\" 后半句被滴水侵蚀得模糊，可身后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正替那未写完的字补上最锋利的注脚。

是白袍客？

还是苏家那些守灵人？

他喉咙发紧，手指在青铜修玉刀的红绳上绕了两圈。

这把刀跟着师父修过三十七年古玉，刀身浸着檀香，此刻却凉得刺骨。

\"咔嚓——\"

变故来得毫无预兆。

他左脚刚踩上第三级石阶，青石板突然往下一沉，整个人如坠深渊。

失重感撞得太阳穴生疼，他本能地蜷起身子，后背重重磕在什么硬物上，耳畔响起细碎的脆响——是铜镜！

顾昭倒吸冷气，借着备用手电的光抬头，只见圆形密室的四壁嵌满青铜镜，镜面蒙着薄尘，却仍能映出他扭曲的脸。

刚才摔落时碰倒的那面镜子正躺在脚边，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像朵深色的花。

他刚要伸手去扶，指尖刚触到镜面，一股热流突然顺着皮肤窜入经脉。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青铜镜的反光化作流动的金砂，再睁眼时，密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燃着松明的石屋。

\"如果你能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继承玉衡血脉。\"

熟悉的声音让顾昭猛地抬头。

石案后坐着位穿青衫的老者，眉眼与师父有七分相似——是沈先生！

三年前在苏家世交宴上，他曾隔着玻璃展柜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守灵人宗老\"，此刻对方却像是能看见他，目光温和得像晒过的棉絮。

\"灵封术并非单纯封印。\"沈先生的手抚过案上半块残玉，与顾昭颈间的那枚纹路严丝合缝，\"它是将人的意识封存在特定古物中，以血脉为引，以灵性为桥......\"

顾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师父为何在失踪前总盯着那半块残玉发呆，为何修复室的《天工开物》里夹着带血的纸页——原来所有线索早都铺在他眼前，只是他太笨，直到今天才看懂。

\"试着用你的点化之力。\"沈先生的影像开始模糊，\"去感应那些与你同脉的灵识......\"

话音未落，幻境突然破碎。

顾昭踉跄着扶住身边的铜镜，掌心的热流更盛了。

他闭起眼，按照师父教的\"寻灵诀\"运转气息，点化之力如游丝般钻入镜面。

有了！

他猛地睁眼。

第三面铜镜的左下角泛起微光，像冬夜灶膛里将熄的炭。

那丝若有若无的波动，是师父常用的沉水香混着老檀木的味道——是他的灵识痕迹！

\"顾昭。\"

阴恻恻的唤声撞破密室的寂静。

顾昭迅速转身，正看见道白影从入口处闪入。

那人蒙着银线面具，左手握着把淬蓝的匕首，右手还捏着半枚未及投掷的烟雾弹。

是白袍客！

顾昭的心脏狂跳。

三天前在旧物市场，这男人用淬毒的青铜锥划破他的手背，若不是他及时用点化之力激活半块汉瓦当反弹力道，此刻早该躺在停尸房了。

\"好手段。\"白袍客的声音像刮过瓷片的刀尖，\"能解了龙脊潭外的**阵，还能触发灵封密室......\"他手腕轻抖，烟雾弹\"叮\"地撞在顾昭脚边。

黄绿色的烟雾腾起的刹那，顾昭已从腰间摸出个布包——这是他凌晨用竹炭粉和旧口罩里的熔喷布赶制的过滤面具。

他迅速套上，同时弯腰抓起块残砖。

\"点化！\"

他低喝声，指尖的灵力顺着砖纹窜入。

这块西汉的铺地方砖立刻震颤起来，带动地面产生细密的波纹，将逼近的烟雾往墙角推去。

白袍客的瞳孔缩成针尖，显然没料到他能操控古物反制。

\"有意思。\"白袍客的匕首划出冷光，\"但你以为......\"

\"注意脚下！\"

楚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顾昭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蓝牙耳机还连着。

他迅速低头，看见青石板上若隐若现的刻痕——是镜灵反噬阵！

他故意踉跄着后退两步，诱得白袍客的匕首直刺心口。

就在刀刃要触及衣襟的刹那，顾昭侧身撞向身侧的铜镜。

青铜镜的反光如暴雨般泼向白袍客，在密室里织出重重幻影。

白袍客的匕首刺了个空。

他正要变招，脚下的反噬阵突然泛起红光——他刚才为了追击顾昭，正好踩在了阵眼上。

\"啊！\"

闷吼混着骨裂声。

白袍客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挥向自己胸口，淬蓝匕首没入半寸，鲜血立刻浸透了白衫。

他猛地扯下面具，露出张轮廓锋利的脸，眼中的震惊还未褪去，就晕了过去。

顾昭扯下过滤面具，弯腰翻找白袍客的随身物品。

在贴胸的暗袋里，他摸出封折成三角的密信，墨迹未干：\"确保顾昭无法解开'灵封'，否则计划失败。\"

他的手指在\"计划\"两个字上顿住。

师父失踪前说要去\"查龙脊潭的旧案\"，苏绾说苏家祖谱里记载龙脊潭是\"守灵人初代祭坛\"，现在这封信......

\"师父。\"顾昭将铜镜里的灵识残片小心收入随身玉佩，玉面立刻泛起温热的光，\"我会救你出来。\"

他背起昏迷的白袍客往密室外走，刚踏上石阶，腰间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楚云发来的定位：藏渊市玉衡轩后巷，周伯的老收音机在凌晨五点收到段杂音，解码后是师父的声音：\"昭儿，别信......\"

后半句被电流声淹没，但顾昭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向玉佩，刚才收入的灵识残片此刻正发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师父修复古玉时，用小楷笔点染金漆的模样。

龙脊潭的夜风卷着湿冷的水汽灌进领口。

顾昭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又碰了碰发烫的玉佩。

他知道，等回到藏渊市，等待他的不会是周伯的热粥，也不会是苏绾藏在青玉灯下的担忧——而是更暗的夜，更深的局。

但那又如何？

他握紧修玉刀，刀柄的红绳蹭过掌心的薄茧。

这把刀能修千年古玉，自然也能斩开困住师父的灵封。

晨雾漫上水面时，顾昭的身影消失在码头的晨雾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礁石后，艘挂着\"云起拍卖\"标志的快艇正悄悄启动，驾驶座上，苏绾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发颤，镜片里映着他的背影，还有他腰间那枚此刻正发出幽光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