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生玉 第171章 禁地夜行

越野车碾过藏渊市凌晨三点的柏油路时，顾昭指尖还攥着那块残玉。

车窗映出他发青的脸——从爆炸现场回来后，他在云起拍卖行的鉴定室里守了整整六个小时，用点化之力反复剥离玉中灵息，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让影像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页般浮现在白墙上。

\"停。\"他突然按住楚云的肩膀。

投影在墙上的，是半幅残缺的地图。

断裂处的纹路与苏家拍卖行去年春拍的《藏渊古舆图》拓本惊人相似——那本图录他翻看过七遍，因为师父失踪前三天曾在笔记本里画过类似的折线，旁边批注着\"苏家秘档\"四个字。

\"苏小姐在顶楼办公室。\"楚云透过后视镜看他，\"但我得提醒你，苏长老今天刚宣布要清理所有与守灵人相关的旧档。\"

顾昭没接话。

他推开车门时，晨雾正漫过云起拍卖行的玻璃幕墙，把\"云起\"两个鎏金大字浸得模糊。

电梯升到二十八层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残玉——玉身的细纹里还残留着沈先生的灵语，像根细针在扎他后颈：找到苏家禁地，找到双玉归衡。

苏绾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顾昭推门进去时，她正低头整理一沓拍卖图录，发梢垂落遮住了表情。

\"我需要进苏家禁地。\"他直奔主题。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

苏绾抬眼，眼尾还留着昨夜爆炸时玻璃碴划的细红痕：\"你疯了？\"

\"玉里的地图缺了关键半块，在苏家《守灵纪略》里。\"顾昭把手机里的影像调出来推过去，\"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外出，就是去查苏家上代家主的手札。\"

\"所以你要我带你闯家族禁地？\"苏绾冷笑，指尖重重敲在桌面上，\"苏婉仪昨天刚在族会上说，谁再提守灵人三个字，就打断谁的腿。

你被抓住，我爸当年镇压凶物的旧账都要被翻出来——\"她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不行。\"

顾昭盯着她耳后未消的淤青。

那是昨夜他被爆炸气浪掀倒时，她扑过来替他挡的碎砖砸的。\"我师父可能还活着。\"他放轻声音，\"就像你爸当年被说成失踪，其实是被封在......\"

\"出去。\"苏绾抓起镇纸砸向他脚边，\"明天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顾昭弯腰捡起镇纸。

那是块雕着云纹的和田玉，触手温凉，像极了苏绾每次鉴定古物时眼里的光。

他退出办公室时，听见她抽纸巾的声音，很轻，像雪落在瓷片上。

玉衡轩的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时，顾昭摸黑打开台灯。

暖黄光晕里，门底下露出半张杏黄符纸——通行符，苏家内门弟子才能持有的灵力凭证，边缘还带着苏绾常用的沉水香。

他捏着符纸站在窗前。

月光透过梧桐叶洒在案上，师父留下的《天工开物》抄本静静躺着，书脊处有道他十六岁时不小心烧的焦痕。\"有些秘密，要活着才能揭开。\"师父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雨夜松墨的腥气。

顾昭把符纸贴在掌心。

灵力顺着脉络窜上来，像条温热的蛇，在他手腕处烙下淡金印记——这是苏家禁地的方位标记。

子时三刻，顾昭翻上苏家后墙。

禁地处的青石板泛着冷光，檀香混着潮湿的苔藓味钻进鼻腔。

他贴着影壁屏息，听见巡夜守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东侧角楼。

通行符在口袋里发烫，指引他绕过第三棵百年银杏，推开半人高的石墩——下面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洞口，霉味混着陈旧的灵力扑面而来。

地下密室的空气比外面冷十度。

顾昭摸出微型手电，光束扫过整面整面的檀木书架，每本书脊都贴着金漆封条，最中间那排的封条颜色发暗，是苏家长老才有权查阅的\"戊字号\"档案。

他启动点化之力。

灵脉如金丝般从指尖窜出，在空气中织成网——左边第三排书架最上层，有三本书的灵脉异常明亮。

顾昭踮脚抽下那本《守灵纪略》时，指尖触到封皮上的朱砂印：\"非玉衡血脉不得启\"。

书页在他掌心自动翻开。

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泛起金光，八个墨字浮现在空中：\"双玉归衡，血脉相承\"。

顾昭还没来得及细看，整本书突然剧烈震动，封皮上的朱砂印\"啪\"地碎裂，警报声像炸雷般在头顶炸开！

\"密室警报触发！所有守卫立即封锁地下层！\"

顾昭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他攥着书冲向暗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楚云的加密信息：\"西侧第三排书架背后有暗门，倒计时三分钟！\"

脚步声从楼梯口涌来。

顾昭撞开书架时，听见苏婉仪的声音穿透警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刚挤进暗门，便看见一道青灰色虚影从《守灵纪略》中升起——是个穿靛青官服的老者，腰间挂着块刻着\"典史\"二字的木牌。

\"你是......玉衡血脉之人？\"虚影的声音像古钟振动，\"三百年前，你们这一支是守灵人最核心的修复传承者，后来因'灵封术'断绝......\"

\"我师父在哪？\"顾昭吼道，暗门缝隙外已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虚影的眉眼突然模糊：\"他在归墟之前......\"话音未落，便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顾昭把书塞进怀里，顺着暗道狂奔。

潮湿的墙皮蹭得手背生疼，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喘息，混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当暗道出现在后园假山下时，他几乎是扑出去的，却在转身要跑时，撞进一堵柔软的\"墙\"里。

\"顾昭？\"

苏绾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

她穿着月白睡裙，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刚从浴室跑出来的。

月光照在她脸上，把眼底的红血丝照得清清楚楚。

\"你到底是谁？\"她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凉得惊人，\"苏家禁地的警报只有玉衡血脉能触发，而玉衡......\"

\"帮我查'灵封术'。\"顾昭打断她，把《守灵纪略》塞进她怀里，\"我在找师父。\"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冲进夜色里，身后传来她喊他名字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玉衡轩的门闩\"咔嗒\"一声落下时，顾昭瘫坐在旧藤椅上。

怀里的《守灵纪略》还在发烫，书页间突然飘出半片残玉碎屑——和他掌心的残玉一模一样。

两块玉隔着几寸距离轻轻震颤，发出幽蓝的光，像两簇将熄未熄的鬼火。

窗外，藏渊市的晨雾正缓缓散去。

顾昭翻开书，第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灵封术启，归墟门开\"。

他摸出手机给楚云发消息：\"查苏家近十年所有'灵封'相关档案\"，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别让苏绾知道\"。

残玉的光突然大盛，在桌面上投出半幅完整的地图——终点处，赫然标着\"归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