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波在硫窟中缓缓平息,留下满目疮痍。
守护光罩如同布满裂纹的琉璃蛋壳,黯淡得几乎透明,表面流转的符文彻底熄灭,只剩下最基础的地脉之力在艰难维系着它不彻底崩碎。每一次地脉搏动般的“嗡…嗡…”声传来,光罩都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似乎又蔓延开一丝。
光罩内,死寂如同凝固的冰。
冷清秋仰躺在地,一动不动。眉心那道暗金裂痕边缘的碎芒几乎掉尽,裂痕本身变得更深、更宽,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裂痕深处,之前爆发银白光柱后充盈的冰冷银辉已然彻底沉寂,只剩下最深沉的黑暗。没有痛苦挣扎的意念波动,没有一丝灵魂的气息逸散,仿佛那里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死寂。她周身再无任何光芒,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生命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那道冰冷的银链虚影,连同林默的残魂,仿佛已彻底沉入她灵魂的最深处,与她的生命之火一同沉寂。
王海蜷缩在角落,同样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断裂的左臂在刚才毁灭光柱爆发的冲击下遭受了更重的创伤,包裹的布条被震散,扭曲的断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鲜血混杂着污秽缓慢流淌。他脸上死灰般的颜色更重,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灵魂深处,林默残魂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风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沉重的黑暗,如同沉入了无光的深海。他那只完好的右手,依旧死死抠着地面,指甲尽数翻裂,血肉模糊的手指深深嵌入冰冷的岩石缝隙,仿佛那是他连接这个世界的唯一锚点。
光罩外,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
三条被暗金光柱直接命中的巨大地脉裂隙,如同被炸断的血管,断口处依旧在汩汩流淌着粘稠暗红的污秽液体,只是喷涌的势头远不如爆炸时狂暴。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硫磺恶臭和岩石被高温熔融后特有的焦糊气味。地面被撕裂出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沟壑深处隐隐可见暗红的流光涌动。碎石和凝固的污秽块散落各处。
那座暗红石山,失去了三条核心能量通道的供养,如同被斩断了数条根须的毒瘤巨树,气息明显萎靡。山体表面的搏动变得缓慢而沉重,如同重伤巨兽艰难的心跳。无数孔洞中喷涌的污秽能量流变得稀薄、紊乱,时断时续,甚至有些较小的孔洞彻底停止了喷涌。山体表面暗红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刺目欲滴。
然而,那股盘踞在石山深处的庞大污秽意志,虽然带着重创后的虚弱和愤怒,却并未消散,反而如同受伤的毒蛇,盘踞在巢穴中,散发出更加阴冷、更加深沉的恶毒与贪婪!它不再狂暴地嘶吼,而是用一种冰冷的、充满算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摇摇欲坠的守护光罩,尤其是光罩内眉心残留着异种灵魂气息的冷清秋。
它在蛰伏,在舔舐伤口,更在疯狂地汲取着剩余地脉裂隙输送的污秽能量,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力量。每一次沉重的搏动,都让硫窟中弥漫的硫磺雾气更浓郁一分,让那些流淌的污秽液体翻涌得更剧烈一些。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冰冷潮水,无声地压迫着整个空间。
……
巨石迷宫边缘,古寨废墟。
碧绿的蛊火已然熄灭。
原地只剩下两具焦黑扭曲、几乎不成人形的残骸,如同两段被烈火焚烧后又投入冰窖中急速冷却的焦木。
姜红鲤的残骸蜷缩着,焦黑碳化的肢体呈现出一种痛苦扭曲的姿态。心口那片恐怖的撕裂伤口处,凝固着一团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暗红与深绿交织的硬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她摊开的右手掌心,那枚碧绿的玉质蛊盅依旧存在,只是盅体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碧绿的光芒彻底熄灭,变得灰败死寂,如同最普通的顽石。
小张的残骸伏在她身旁,左臂从肩膀处完全碳化断裂,断口处呈现出诡异的碧绿色泽。焦黑的面容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他那只按在姜红鲤手上的右手,已经与姜红鲤焦黑的手掌以及那枚死寂的蛊盅,被失控的蛊火和污秽邪力彻底熔铸在了一起,不分彼此,形成了一块焦黑扭曲的、散发着微弱邪异波动的“石雕”。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废墟。
没有风,没有虫鸣,只有地底深处传来的、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如同为亡者敲响的丧钟。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之下,在那枚布满裂纹、死寂的蛊盅最深处,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碧绿光点,如同被深埋地底亿万年的种子,在周围浓郁污秽气息的包裹下,极其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
那搏动微弱得如同幻觉,带着一种近乎永恒的……**沉眠**气息。它似乎并非在汲取污秽,而是在污秽的侵蚀下,本能地、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命本源不彻底消散。如同在无光深海中沉睡的孢子,等待着……某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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