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回响长廊的瞬间,帝壹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踩在坚实的岩石上,而是坠入了一条由无数痛苦与尖叫构成的汹涌河流。庞杂混乱的信息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向他的意识,试图撕裂他的理智,将他也同化为这永恒哀嚎的一部分。
…救我!我不想消失!…
…错误!全是错误!必须净化!…
…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要生存!…
…为了秩序!为了纯净!牺牲是必要的!…
…妈妈…我好冷…
无数个声音,代表着无数个在万古之前那场未知灾难中消逝的意识,它们的情感——恐惧、愤怒、绝望、冰冷、以及一丝微弱的不甘——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后来者的灵魂。
帝壹闷哼一声,眉心的逆熵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光,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全力运转,构筑起一道守护心神的屏障,艰难地过滤、抵御着那恐怖的信息洪流。他感到自己的大脑如同被放在铁砧上反复捶打,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和痛苦。
“守住心神!跟着我!”他咬着牙,向后低吼,声音在巨大的嗡鸣回响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却通过坚定的意志传递出去。
洛璃紧随其后,她的眼神冰冷如刀,仿佛将所有的情感都封锁在了最深处,纯粹依靠战斗本能和坚韧的意志硬抗着回响的冲击,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定,甚至还能分心留意着其他人的状态。
苏晚的情况最糟糕。作为与静滞能量深度结合的存在,她对这种纯粹由负面情绪和能量构成的回响感受最为强烈。那些痛苦的嘶鸣仿佛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让她周身的晶化甲胄都剧烈波动起来,眉心的光纹明灭不定,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几乎无法站稳。沃克和伤势未愈的凯德不得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他们自己也在这洪流中摇摇欲坠。
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回响并非一成不变,时而如同亿万人的齐声哀嚎,震耳欲聋;时而又化作丝丝缕缕的恶毒低语,钻入意识最薄弱的缝隙,诱人堕落;时而还会凝聚成短暂的、却无比清晰的灾难幻象——巨大的爆炸、崩塌的城市、相互攻击的人群、以及…一个冰冷庞大的、如同神只般俯视众生的暗金色身影…
那身影…与之前遭遇的熵烬高级指挥官投影极其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庞大、更加…无情!
帝壹心中骇然。熵烬的根源,难道真的与方舟初代这场可怕的灾难直接相关?
他不敢深想,全力维持着逆熵烙印的稳定,同时依据艾拉书中提到的技巧,尝试不再纯粹抵抗,而是去“倾听”这些回响中蕴含的、更深层的“节奏”。
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寻找洋流的规律。
渐渐地,在那无尽的混乱与痛苦之下,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基底频率”。那频率并非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振动,仿佛是整个方舟基础结构在灾难中依旧顽强维持运转的“心跳”!
这基底频率,正是艾拉能够穿越长廊的关键!她利用“心绪罗盘”捕捉并跟随的,正是这个!
“跟我走!感受脚下的震动!忽略那些声音,感受最底层的节奏!”帝壹大吼着,努力将自己的感知与那基底频率同步,步伐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混乱,仿佛逆流而上的舟楫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航向。
洛璃第一个理解并跟上,她的步伐立刻变得稳定。沃克和凯德也努力尝试,虽然艰难,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心神终于有了锚点。苏晚在两人的搀扶下,也努力将意识沉入那微弱的规则振动中,对抗着负面回响的侵蚀。
一行五人,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脆弱小舟,跟随着帝壹捕捉到的那一丝“规则之弦”,艰难却坚定地向长廊深处挺进。
这个过程是对意志的极致考验。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声音试图将他们拉入疯狂的深渊,无数的幻象试图动摇他们的信念。帝壹的逆熵烙印超负荷运转,银光不断黯淡,又被他强行催谷亮起。洛璃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那是强行压制精神冲击的内伤。沃克和凯德几乎是在靠本能迈步。苏晚则如同在经历一场酷刑,身体剧烈颤抖。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前方那无尽的峡谷似乎看到了尽头!嗡鸣声和回响也开始逐渐减弱。
最后一段路,回响的内容似乎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毁灭,开始出现一些短暂的、充满决绝和牺牲意味的片段:
…启动最终协议!把它们拦在外面!…
…为了未来!为了火种!…
…记录官!带着数据走!…
…艾拉…活下去…
艾拉!他们听到了艾拉的名字!看来当年的她,也正是在同伴的牺牲掩护下,才得以穿过这条长廊,逃出生天!
这最后的回响,仿佛带着一种悲壮的祝福,推动着他们冲出了回响长廊的范围!
噗通!噗通!
五人几乎是同时摔倒在地,脱离了那恐怖的回响范围,外界瞬间变得死寂,反而让他们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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