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边缘的空气像块发酵过度的劣质抹布。低矮杂乱的工棚散发出霉味、汗臭和劣质煤球燃烧的呛人气味,混杂着路边摊廉价油炸食品的油腻气息。陈伯嘶哑的控诉和工人们悲愤的呐喊,在乱糟糟的人群头顶盘旋,却被更喧嚣的城市噪音切割得支离破碎。媒体的镜头如同贪婪的复眼,捕捉着每一张饱经风霜、写满绝望和愤怒的脸。
“家人们!帮帮我们!帮帮帝律师!他为了我们这些泥腿子,眼睛都瞎了啊!”陈伯高高举着帝壹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老泪纵横,枯瘦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机屏幕上,凝固着帝壹在仲裁庭门前被铐走的画面,那紧闭流血的左眼触目惊心。
“还我们血汗钱!”
“严惩黑心老板!严惩贪官污吏!”
工人们的怒吼汇成一股灼热的气浪,冲击着围观的人群和冰冷的镜头。老李头指着自己嘴角的淤青,声音哽咽:“看看!这就是讨债的下场!宏远的保安打的!派出所门口打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混乱的中心,一个穿着沾着灰尘和点点血迹的白大褂、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奋力拨开拥挤的人潮。周医生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警惕。他一只手紧紧捂着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那里,一颗冰冷的、藏着核弹般秘密的芯片,正紧贴着他狂跳的心脏,随着每一次呼吸而发烫。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人群中心的陈伯。像在惊涛骇浪中寻找唯一的浮木。
街角。
那辆灰色的轿车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无声地停在路边。车窗降下窄窄一线。
洛璃冰灰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追踪仪,平静地倒映着周医生在人群中奋力前行的身影。屏幕上,代表周医生的绿色光点与代表陈伯的红色标记正在地图上快速接近。旁边,猩红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秒表,无情跳动:
**【清除协议:Theta级 - 激活!】**
**【倒计时:00:45:18… 00:45:17…】**
她的指尖,悬停在方向盘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微微内凹的红色金属按钮上方。按钮表面光滑冰冷,没有任何标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Θ-7,目标(周卫国)即将接触核心关联方(陈伯生)。污染载体(芯片)扩散风险:急剧升高。是否执行‘接触点净化’?”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车内响起。
洛璃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冰灰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流如同无声的瀑布。她能看到陈伯脸上深刻的皱纹和浑浊泪水,能看到周医生眼中那份沉重的责任和恐惧,甚至能“感知”到人群中涌动的那股灼热的、名为“冤屈”的情绪洪流。这一切,都在滋养着那个本该湮灭的污染源。
“静默观察。”洛璃的声音清冷无波,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载体激活或数据读取瞬间,即触发‘净化’。”
“指令确认。追踪程序锁定。高能脉冲武器(EMP/神经干扰混合型)充能待命。”电子合成音回应。
与此同时。
城市外环高速,一辆没有任何标识、车窗漆黑如墨的厢式货车,正以稳定的速度行驶在清晨的车流中。车厢内部,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上幽绿的指示灯和管线接头处微弱的荧光提供着光源。
帝壹被牢牢束缚在冰冷的金属转运舱内,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舱体是全封闭的,内壁覆盖着吸音和电磁屏蔽材料。他的身体被数道高强度束缚带固定,手腕和脚踝扣着特制的合金镣铐。一只透明的呼吸面罩覆盖着他的口鼻,输送着混合了高效神经抑制剂的氧气。那只紧闭的左眼,眼角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痂,眼睑下的皮肤,隐隐透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幽蓝色的微光,如同冰层下的熔岩,缓缓脉动。
**「生命体征:维持临界稳定(心率:50bpm,血压:85/55mmHg)」**
**「神经抑制水平:85%(目标:抑制污染核心活性)」**
**「污染核心活性:平台期(波动率<3%)」**
**「污染辐射强度:低(屏蔽有效)」**
**「预计抵达‘净化中心’时间:23分钟」**
冰冷的电子音在驾驶室后舱一个监控终端上汇报着。两个穿着黑色连体制服、戴着呼吸面罩的身影如同雕塑般守在转运舱旁,眼神透过深色的护目镜,漠然地注视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和压抑中。
嗡!
转运舱内部,帝壹紧闭的左眼眼睑,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那眼睑下幽蓝色的微光,似乎也随之极其短暂地亮了一瞬!仿佛沉睡的火山深处,一丝不甘的火星在顽强闪烁。
**「警告:污染核心微弱活性脉冲!频率:0.7Hz!」**
**「神经抑制剂浓度:提升至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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