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计 第267章 野心勃勃

老乞丐的手脏污不堪，指甲缝里嵌满黑泥，他用那蜷曲的指节，死死捏着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仅半掌大小，色泽沉黯，上面却阴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蟠龙，其上的暗纹几乎要被他指间的污垢所淹没，但却盖不住龙睛处似是以特殊技法点缀着的两点暗金。

这竟是唯有大亓开国功臣后代、且官至一品枢密或国公者，方可持有的蟠龙令！此令见令如见先帝，非同小可！

“这……老人家，您稍候！稍候！”校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双手恭敬地接过令牌，火速派人向内通传。

消息层层递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紧闭的宫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

更让所有守卫目瞪口呆的是，从门内快步走出的，竟是皇帝身边最信任、地位最尊崇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全！

李德全面色凝重，目光迅速扫过老乞丐，最终落在他手中那枚蟠龙令上，他深吸一口气，竟当着众多侍卫的面，对着老乞丐深深一揖：“可是张老前辈？陛下……陛下一直在等您！快请随咱家入宫！”

老乞丐微微颔首，也不多言，跟着李德全，在那群惊掉下巴的侍卫注视下，坦然步入了那象征着天下权力核心的宫禁。

老乞丐的真实身份，乃是当今知枢密院事、英国公张巍那位二十年前因不满朝堂倾轧、愤而离家出走、游历天下的叔父——张震。

他曾是先帝倚重的暗卫首领，武功智谋皆属顶尖，更是看着裴衍长大的少数几人之一。

李德全直接将张震引至皇帝寝宫。

龙榻之上，裴衍面色蜡黄，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

屏退左右，寝宫内只剩下昏迷的皇帝裴衍与张震二人。

张震走到榻边，伸出布满老茧却稳定的手，搭在裴衍的腕脉上，眉头紧锁。他并非单纯把脉，指尖一丝极其精纯温和的内力，悄然渡入裴衍几近枯竭的经脉。

一个时辰后，寝宫门开。

李德全焦急望去，只见张震面色沉凝，而榻上的皇帝，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宇间那层死灰色似乎淡去了些许，呼吸也略略平稳了一些。

“陛下他……”李德全急切问道。

张震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忧思过甚，心血耗竭，非寻常药石可医。咱家以内力暂时护住他心脉，但能撑多久，看天意。”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德全，“李公公，带我去十王殿，看看那小子。”

李德全心中一凛，不敢多问，连忙引路。

十王殿内，药味浓郁。

萧珩静静躺在榻上，面容安详如同沉睡，只是那生命的气息，已微弱如风中残烛。席蓉烟守在一旁，看到李德全带着一个老乞丐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张震无视席蓉烟，径直走到萧珩榻前，如法炮制，探查他的脉象。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朱颜殁……果然是南疆的阴毒玩意！”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布包，里面是几枚长短不一的玉针。

他手法如电，玉针精准地刺入萧珩头面胸腹几处大穴，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席蓉烟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阻拦。只得细细打量面前之人，心下惊疑此人颇为眼熟，暗自思忖在哪里见过……

施针完毕，张震又渡入一股内力，萧珩原本微不可察的脉搏，似乎增强了一丝。

“此法只能暂保他七日性命。”张震收针，语气沉重，“七日之内，若再无解药，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萧珩，又瞥了一眼面色变幻不定的席蓉烟，不再多言，转身随着李德全离去，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

而与此同时，大亓西北边境，西疆节度使顾晏，正对着沙盘，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慕家那小丫头，想借本帅的刀杀人？呵呵，倒是有点心思。可惜啊，她还是太嫩了！”顾晏对心腹将领道：

“裴昱废了，萧珩快死了，老皇帝也快凉了，大亓内乱将至！南疆慕容氏想摘桃子？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猛地一拍沙盘边缘，眼中野心勃勃：

“传令下去！再加派三万铁骑，前压三十里！做出随时准备叩关的姿态！另外，派人散播消息，就说南疆欲趁大亓国丧，联合朝中内应，扶植傀儡皇帝，吞并大亓疆土！我们要让大亓百姓和那些还忠心的将领知道，能救大亓的，不是那个快要断气的皇室，而是我西疆儿郎！”

顾晏的真正目的已然暴露无遗，他要趁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同时削弱大亓皇室和南疆的威望与实力，然后以西疆铁骑，以“平定内乱、抵御外侮”之名，行“彼可取而代之”之实。

他从一个搅局者，彻底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入侵者。

大亓王朝，内外交困，已然走到了覆灭的边缘。

迷雾山谷深处的日子，仿佛与世隔绝。

慕知柔几乎不眠不休，整个人清瘦了一圈，原本就清冷的容颜更添几分脆弱的坚韧。

她翻遍了带来的医书毒经，尝遍了山谷中能找到的每一种可能有效的草药，嘴唇因试毒而时常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小姐，您歇歇吧，这样身子会垮的！”青梅看着心疼，忍不住劝道。

慕知柔只是摇摇头，目光依旧专注地停留在石台上那些形态各异的草木上：“时间不多了，青蝉带来的消息你也听到了，大亓……等不起，萧珩……更等不起。”

“我看啊，是你也等不起了吧！”脆生生的调笑从孙莺莺肉嘟嘟的小嘴里吐出，虽与眼下的气氛十分维和，却着实缓解了些许当下的阴郁。惹得慕知柔无奈轻笑，青梅也忍俊不禁。

慕承瑾沉默地在一旁处理着猎来的山鸡，动作熟练，眼神却时常飘向妹妹，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支持妹妹，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找到解药，他们面临的困境也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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