谶纬诗乃是大忌,历朝历代见了都是株连之罪,私藏已是死罪,连萧珩也被牵连……原何要遭此横祸!
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衣襟的珍珠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皇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褪去些许,只剩痛心疾首的沉重。
巧娘还在哭,却忽然直起身,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声音坚定:
“娘娘,萧氏一门蒙娘娘多年照拂,从未敢忘恩。如今虽遭此劫难,可我们心里清楚,定是有人陷害!萧氏一门愿为娘娘肝脑涂地,死不足惧!只是娘娘,如此恐怕……恐怕……”
巧娘焦急得深深望向皇后,身体已痛苦得抖如筛糠。
皇后握住巧娘的手,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她看着巧娘布满泪痕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王焕宥那老狐狸的底细,京中稍有眼线的人家都知晓,他是丞相魏嵩放在六部里的眼线,素来只认魏嵩的令,旁人便是皇子亲赐的密令,他也敢阳奉阴违地打折扣。
此番操作,定是萧府碍了魏嵩的眼。
萧文烁不过从五品上的礼部祠部郎中,魏嵩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这也是当初选择萧家帮她那个大忙的原因。
但是萧珩。
先是为一桩茶肆毒案,彻查了信安城所有权贵私藏的冰窖;继而又违逆太后之意,将涉案的酒楼东家从严惩处;前阵子更是一举抓获了一伙黑市狂徒,还放言已审出背后那位高权重的指使者……
如今这针对萧家的动作,分明就是冲着萧珩一人来的。
她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没了泪,只剩一丝决绝。
她扶起巧娘,声音低沉却有力:“他如今在哪?”
“王焕宥是酉时末去萧府搜查后抓了人,夫人命我趁乱逃出来跟您报信。这会儿,他们……应该都关在刑部大牢了。估计……老爷……这会儿……”巧娘已是泣不成声。
皇后紧握巧娘的手,重重地拍了拍,“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她转头看向严维明,“严总管,先送巧娘去偏殿歇息,再替我去刑部大牢传道口谕。”
刑部大牢的石壁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珠,潮湿的阴冷如同无数根细针,透过囚衣钻进骨缝里。
廊道两侧的火把明明灭灭,将狱卒们凶神恶煞的影子拉得老长。
铁镣拖地的“哗啦”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反复回荡,每一声都像砸在萧珩的心尖上。
王焕宥身着绣着暗纹的绯色官袍,腰间悬着鎏金双鱼符,站在牢房中央的高台上。清瘦面容上嵌着一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垂眸看着狱卒们对年迈的萧文烁动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底透着得逞的悦色。
萧文烁被铁链缚在刑架上,青灰色的囚衣早已被血污浸透,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花白胡须,此刻乱糟糟地贴在下巴上。
两名膀大腰圆的狱卒正抡着水火棍,一下下砸在他的腿骨上,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沉闷的 “噗” 声。
苍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双眼却始终死死盯着王焕宥,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直到一口鲜血猛地从嘴角喷出,顺着花白的胡须一滴滴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住手!住手!……”
怒喝声从隔壁牢房传来,萧珩猛地扑到牢门前,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栏,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磨破了皮。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身陷囹圄,却依旧难掩一身清贵之气,玄色长衫上沾了不少尘土,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萧珩怒视着高台上的王焕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王焕宥!事情真相还没查清,你就敢直接对五品官员严刑逼供,这合章法吗?我父亲一生清廉,赤胆忠心,怎么可能私藏谶纬诗?你这样做,分明是故意构陷!”
王焕宥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萧珩身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萧——大——人——!”,他故意拉长了尾音,语调尽是讥讽。
“陛下有旨,严查萧家藏有谶纬诗一事,凡是与此案相关之人,都要严加审讯。令尊既是身为萧家主事之人,若不老实交代,自然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至于合不合章法……轮不到你一个阶下囚来置喙!”
萧文烁听到这话,艰难地抬起头,吐掉嘴角的血沫,声音沙哑却依旧坚定:“王大人,老夫再说一遍,萧氏满门忠心耿耿,对陛下,对朝廷披肝沥胆!绝无半分不臣之心!那谶纬诗之事,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还望大人明察!”
“萧大人不必急着撇清……!也不必着急!事实如何,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盛满算计的三角眼似笑非笑的睨着萧文烁。
“以奸佞之心构陷忠良,你就不怕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吗?” 萧珩死死攥着拳,分明的骨节泛着惨白,冲着王焕宥嘶吼时,干裂的唇间溢出鲜血,滴落在他染尘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牢狱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信烟声,那声音凄厉诡谲,先似鹤唳哀鸣,后似虎啸怒吼,穿透厚重的石壁,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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