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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岸把控制器塞进工具箱的夹层，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累。他脑子里一直出现一张脸——老李，前世坐在他对面的同事，天天吃馒头的那个男人。新闻说他死了，可刚才在海底，那个人明明就在那里，还绑着炸弹。
他甩了甩头，不想再想这些事。
“哥？”陈小满蹲在船尾，抱着她的算盘，“你还好吗？”
“没事。”他走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先把这东西拆开。”
陈小满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撬开控制器的后盖。里面的线路很整齐，太整齐了，像是故意让人看的。
“没有密码？”她皱眉。
“太干净了。”陈岸看着电路板，“不对劲，像是有人想让我们发现什么。”
这时，周大海的小艇靠了过来。探照灯一闪一暗，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人没上船，只递过来一张纸条：冷库有动静，洪叔在等。
陈岸捏紧纸条，看了眼妹妹：“你留下守设备，我带钥匙去一趟。”
“我也去！”陈小满立刻站起来，“我能用算盘，还能记编号。”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行，但你要听我的。”
两人换了旧衣服，沿着码头边的水泥路往收购站走。夜里风很大，吹得铁皮棚哗啦响。冷库在最里面，十二个库门排成一排。平时都锁得很严，可今天，12号库的门缝里冒着白雾，冷气直往外跑。
洪叔站在阴影里，腰间挂着一串铜钥匙，轻轻晃着。
“你们来了。”他声音很轻，“门没坏，但我那把备用钥匙，今天早上被人动过。”
陈岸接过钥匙：“谁有权限？”
“王麻子，还有上面派来的‘技术员’。”洪叔冷笑，“说是科考队合作项目，运液氮保存样本，结果放了半个月都没动。”
陈岸推门进去。
冷气扑面而来，像刀割一样。库里摆着六排金属箱，编号贴在侧面。陈小满掏出本子开始记录，手指冻得发红也没停下。
“第三排第七个。”她突然说，“这个箱子比别的重，底部焊痕是新的，logo也是后来刻上去的。”
陈岸蹲下，用手擦掉表面的霜。「陈氏集团」四个字下面，果然有焊接痕迹。
“不是原厂的。”他说，“是假的。”
洪叔没说话，拿出放大镜看了看箱体接缝：“液氮用不了这么多。他们打着科研的旗号，其实是在运别的东西。”
陈岸站起身：“最近有科考船进港吗？”
“三天前有一艘，挂的是海洋局的牌子。”洪叔说，“但声音不对。我听过一次，发动机的声音和普通货轮一样。”
陈岸眼神一紧：“能听录音吗？”
“早录了。”洪叔从怀里掏出一台老式磁带机，“就等你来听。”
磁带转动，嗡的一声，传来低沉的引擎声。
陈岸闭眼听了几秒，打开手机里的声纹分析软件。波形图跳出来，他对比数据库里的记录。
“匹配度98%。”他低声说，“这不是科考船，是三个月前在东礁沉没的‘海顺6号’。那是走私船。”
陈小满猛地抬头：“他们把沉船捞起来，刷了漆冒充科考船？”
“不止。”陈岸盯着屏幕，“底舱改过结构。钛合金外壳能防雷达，但重量不均，航行时会晃。真正的科考船不会这样。”
“所以他们在伪装。”洪叔回收磁带机，“用合法名义进出港口，实际在运违禁品。”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少年冲进来，满脸是汗，衣服湿透，一看就是刚跑回来。
“叔！岸哥！”他喘着气，“南沙……南沙那边……”
“别急。”陈岸扶住他肩膀，“慢慢说。”
“我跟着叔叔的船去补网，看见三个人下水。穿的是潜水服，但不是我们渔民用的那种。他们背着箱子，埋在西南角的石缝里……”少年咽了口唾沫，“是雷。我亲眼看见引信线。”
陈岸和陈小满对视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小时前。他们开着快艇来的，船身写着‘海洋监测’，可我没见过那种编号。”
洪叔脸色变了：“又是那艘船。”
陈岸立刻掏出海图摊在地上，手指划到南沙西南角：“这里是我们每年春季渔船经过的地方。”
“要是炸了……”陈小满声音发紧，“不只是船危险，鱼群也会被吓跑。”
“不是意外。”陈岸眼神变冷，“是故意的。他们不想让人靠近热泉口，也不想渔民下海。炸一次，以后没人敢来。”
他话刚说完，耳边忽然响起系统提示：
“连续签到第35天，奖励水雷定位术（50米精度）。”
眼前瞬间浮现一幅半透明的海域图，三个红点正在闪烁，位置正好对应少年说的西南礁群。
他闭眼感应，坐标自动记在脑海。
“我知道雷在哪了。”
陈小满抓起算盘就开始敲：“科考船的声音=沉船，冷库的货=假标签，布雷的位置=封锁航道——这不是单独行动，是一整套计划。他们要用‘科研’的名义控制这片海。”
“目的是什么？”洪叔问。
“独占资源。”陈岸指着海图，“热泉口出的东西能做新能源材料，他们不想分给别人。炸船、设雷、压价收购，都是为了让我们不敢下海。”
外面风更大了，铁门被吹得哐当作响。
陈小满停下算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报？”
“证据不够。”陈岸摇头，“一张声纹图、几个焊痕、一个少年的口供，最多查三天。他们换个船名就跑了。”
“那就……自己查？”
“对。”他站起来，“我要亲眼看看那艘‘科考船’的底舱是什么样子。”
洪叔沉默了一会儿，从钥匙串上解下一枚铜钥匙递给他：“这是主控舱门的备用钥匙，原本归技术科管。我偷配了一把，一直没用。”
陈岸接过钥匙，冰凉。
“你不怕惹祸？”
“三十年前我就知道这批货有问题。”洪叔看着他，“那时候我不敢动。现在，我想试试。”
陈小满快速收拾本子和算盘：“我跟你去。”
“你不许去。”陈岸语气坚决，“你在船上盯信号，我和周大海的人接头，拿船体扫描图。”
“那你小心。”她检查对讲机频道，“五分钟后我给你发天气预警，风向要变了。”
陈岸点点头，把控制器碎片放进防水袋，又检查了一遍工具包。管钳、声呐笔、备用电池，都在。
他走出冷库，风吹在脸上。抬头看，乌云很低。
周大海的侄子追上来：“岸哥，我认识开船那人。他上周在码头买过氧气瓶，说是科研采样用。但他买的规格，是深海作业才需要的。”
“底舱有夹层。”陈岸心里更确定了，“他们用钛合金包住夹层，外面刷成科考船的样子。真以为没人懂船？”
他加快脚步往停船区走。
远处，那艘挂着“海洋监测”牌子的船静静停着，甲板没人，灯也没亮。
看起来像在休息。
可陈岸知道，它在等机会。
他登上自己的快艇，发动引擎。螺旋桨搅动水面，发出低沉的嗡鸣。
对讲机里传来陈小满的声音：“东南风四级，两小时后增强。适合靠近，不适合停留。”
“收到。”他握紧方向盘，“准备扫描仪。”
船头转向那艘“科考船”，缓缓靠近。
五十米外停下。
他拿出便携式声波扫描仪，连上手机。屏幕上出现船体轮廓。
钛合金反射很强，但在底部，有一段密度异常。
“这里。”他指着一处，“厚度超标，内部是空的。正常科考船不会有这种结构。”
他调出之前从控制器恢复的数据，输入坐标比对。
扫描仪发出提示音。
“发现隐藏舱门结构，匹配度91%。”
不是放科研设备的。
是走私用的夹层。
他关掉屏幕，深吸一口气。
“果然是假的。”
对讲机又响。
“哥，我刚用算盘推了一下。”陈小满的声音很稳，“如果底舱装的是高敏材料，钛合金不只是防探测，还能保温。他们不用频繁开舱，就能长距离运输。”
“所以液氮不是保样本。”陈岸冷笑，“是用来给夹层降温，防止材料自燃。”
他看向那艘安静的船。
它停在那里，像个正经人。
可底下藏着雷，藏着矿，藏着一条见不得光的路。
他按下对讲机。
“小满，通知周大海，召集人手。我们不能让他们再出一次海。”
“你要动手？”
“不。”他盯着那艘船，“我要让他们自己露馅。”
他拿起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准扫描仪画面。
“我现在拍下证据。明天一早，直接送到县广播站门口。他们要是敢抢，就说明心虚。”
“万一他们今晚就走？”
“不会。”他摇头，“风向不对，他们要等明早涨潮。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底舱。”
他最后看了眼屏幕上的红点区域。
南沙的雷还在那儿。
但这艘船，才是关键。
只要揭开它的真面目，后面的一切都会垮。
他收起设备，准备返航。
刚转身，听见码头另一侧传来开门声。
有人上了那艘“科考船”。
他立刻蹲下，躲在油桶后面。
甲板灯亮了。
一个人弯腰检查舷梯，穿着白大褂，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但那只手，陈岸认得。
右手食指第二节，有一道旧伤疤。
和老李的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