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的战斗已呈白热化。
火焰在庭院中燃烧,浓烟滚滚,阿宝如同门神般守在破损的大门前,身上已添数道伤口,鲜血淋漓,却依旧怒吼着将试图冲进来的兵丁一次次击退。
周墩子则游走在火焰与阴影之间,用简陋的陷阱和悍不畏死的近身搏杀拖延着敌人从侧面和后方渗透。
李狗蛋手持顶门杠,与两名冲入内堂的敌人缠斗,他招式毫无章法,全是市井打架的阴狠路子,戳眼、撩阴、撒石灰,倒也勉强支撑。
但敌众我寡,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放箭!射死他们!”刘能在外围气急败坏地尖叫,他没想到这小小的驿馆如此难啃。
更多的弩箭如同毒蜂般射入,李狗蛋肩头一痛,已被一支箭擦过,火辣辣的疼。
他心知不妙,对方显然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们灭口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道尽头骤然响起急促如雨点般的马蹄声,以及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喝:
“住手!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懋功在此!何人敢在天子脚下擅动刀兵,屠戮朝廷命官?”
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乱的战场为之一滞。
只见周懋功一身绯红官袍,在数十名手持水火棍、腰佩钢刀的巡城御史护卫簇拥下,策马疾驰而至!
他面色铁青,目光如电,扫过场中景象,最终定格在脸色大变的刘能身上。
“刘侍郎!你身为户部大员,深夜率兵围攻朝廷钦点官员驻地,意欲何为?莫非真要坐实这‘谋逆’之举吗?”周懋功声若洪钟,直接给刘能扣了回去。
刘能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周懋功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强硬。
他强自镇定,拱手道:“周大人!下官奉命捉拿勾结西域、意图行刺陛下的逆贼李狗蛋!此獠负隅顽抗,杀伤官差,罪证确凿!”
“罪证?”周懋功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毫不畏惧地走到双方对峙的中心,“有何罪证,比得上本官手中这份,由赵秉严赵大人亲笔所书,力保李狗蛋、并直指朝中有人勾结外敌、侵吞军械的密信?刘侍郎,你口中的‘逆贼’,恐怕正要为本官,为陛下,揭开一桩滔天旧案!”
他扬了扬手中那封沾血的密信,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刘能。
刘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时语塞。
赵秉严!那个老狐狸!他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驿馆内,李狗蛋听到周懋功的声音,精神大振,他知道,转机来了!他强忍伤痛,大声道:“周大人!卑职李狗蛋,有本奏!卑职已取得二十三年前玉门关军械掉包案铁证,直指幕后元凶‘槐主’福王,及其党羽户部侍郎刘能等人!账册在此,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份至关重要的账册(胡言带走的是更多抄录件和摘要),高高举起。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刘能尖叫起来,状若疯癫,“周大人,休要听信此贼谗言!快,快将他们拿下!”他试图命令手下兵丁继续进攻,但那些京兆府和兵马司的人见到都察院一把手亲至,气势已泄,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周懋功根本不理会刘能的叫嚣,大步走向驿馆。
阿宝和周墩子让开道路。
周懋功踏入满是狼藉的驿馆,从李狗蛋手中郑重接过那叠绢帛。
他快速翻阅着,越看,脸色越是凝重,眼神越是冰冷。
上面的记录虽然用了代号,但结合赵秉严的信和李狗蛋的指证,一切昭然若揭!
时间、数量、经手人、最终流向……一条清晰的、肮脏的利益链条呈现在他面前。
“好!好一个福王!好一个刘能!”周懋功合上账册,胸中怒火翻腾,但他毕竟是历经风浪的重臣,迅速冷静下来,“李狗蛋,你之功绩,本官已知。你与你父亲,皆是我大玄忠臣!”
他转身,面向门外所有官兵,以及闻讯赶来、越聚越多的百姓和各方眼线,将账册高高举起,朗声道:
“诸位!此乃二十三年前,玉门关军械掉包案之铁证!无数边军将士因这批被掉包的军械枉死沙场!忠良斥候为护此证,几乎全员殉国!而幕后主使,正是当朝福王!帮凶,便是这户部侍郎刘能!”
“哗……!”
场内外一片哗然!福王?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刘能浑身发抖,指着周懋功:“你……你勾结逆贼,诬陷亲王!你……”
“是不是诬陷,自有陛下圣裁!三法司会审!”周懋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来人!将刘能拿下!其余人等,立刻放下兵器,违令者,与逆党同罪!”
巡城御史护卫齐声应诺,如虎狼般向前。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周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人群分开,只见福王竟乘着一顶软轿,不知何时来到了现场。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但眼神却冰冷如霜,扫过周懋功,最终落在李狗蛋和他手中的账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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