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猴像一滴水融入了州府的人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王家控制下的“顺风”大车行。
凭借其机灵和一手还算过得去的驾车手艺,他没费太多周折就混了个临时车夫的差事,被分配去跑城东码头到西郊仓库的短途线路。
几天下来,孙小猴就摸清了门道。
车行里确实有一批像他这样新招来的、自称“水性好”的车夫,但他们从不跟普通货物,只专门负责几辆加固过的、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特殊马车。
这些马车通常在深夜出动,路线不定,但最终大多会消失在城西那片属于王家产业的、守卫森严的私人货栈区域。
“大人,那地方看得太紧,生人根本靠不近。”孙小猴溜回来汇报,脸上带着兴奋与紧张,“但我打听到,他们管那几辆特殊马车叫‘水罐车’,押运的人都带着家伙,眼神凶得很,不像普通护卫。
还有,他们每隔三五天,会在子时前后,从码头那边接一批用油布盖着的‘干货’,直接运进西郊货栈。”
“水罐车……干货……”李狗蛋咀嚼着这两个词。联想到“水鬼”的代号和堤坝下发现的禁药原料,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水罐车”运输的就是制造“赤焰丹”的原料,而所谓“干货”,很可能就是藏匿起来的军械!
与此同时,胡言那边通过“听雨茶馆”的渠道,也断断续续从十三娘那里得到了一些补充信息:州府通判刘秉坤与京城某位权势显赫的王爷过往甚密,而那位王爷,近年来在朝中极力主张“漕运新政”,与清远县漕帮案中焦熊背后的“东家”,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名为“阴谋”的线渐渐串起。一张以州府为中心,上达天听,下涉江湖,横跨漕运、河工、乃至军械禁药的巨大黑网,已然清晰可见!
“不能再等了!”李狗蛋猛地站起身,对胡言道,“立刻备车,我要去见按察使赵秉严大人和张御史!必须立刻收网,否则等他们察觉风声,转移了证据,或者狗急跳墙,就什么都晚了!”
张浚御史的临时行辕与按察使司衙门仅一街之隔。
李狗蛋先求见了按察使赵秉严。
在密室内,他将所有线索和盘托出。
赵秉严听着,脸色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为凝重,最后化为一片冰寒。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刘秉坤……王德贵……好,好得很!”赵秉严的声音里透着压抑的怒火,“在本官眼皮子底下,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李判官,你提供的这些,非同小可。仅凭按察使司的力量,恐怕已不足以应对,需得钦差大人出面,调动驻军,方能雷霆一击,避免打草惊蛇。”
他当机立断,亲自带着李狗蛋,前往张浚的行辕。
张浚御史的临时行辕内,李狗蛋再次陈述案情,赵秉严从旁补充,并表明了按察使司坚决查办、全力配合的态度。
张浚听完,久久沉默,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知,一旦动手,掀开的将可能是震动朝野、甚至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其间的凶险,远超他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巡察。
“李狗蛋。”张浚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李狗蛋,“你可知,若你所言属实,我们将面对的是什么?”
“下官知道。”李狗蛋挺直腰板,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是盘踞在江淮的一颗毒瘤,是一群窃国之鼠!大人,证据链已然清晰,刘秉坤、王员外居中联络,勾结江湖势力,贪墨河工款项,私藏军械,制造禁药,其心可诛!若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张浚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化为坚定:“好!既然如此,本官与赵大人就陪你赌上这一回的前程性命!”
他快步走回书案,铺开纸笔,一边疾书,一边下令:
“来人!持本官令牌,密调驻扎在城外五十里的抚标营兵马,即刻入城,听候调遣!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传令按察司衙门,所有捕快、衙役全员待命,封锁州府所有城门、水陆要道,许进不许出!”
……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光,从这间小小的书房发出。
平静的州府夜空下,一场雷霆风暴正在急速酝酿。
“李判官,”张浚将写好的几份手令交给李狗蛋,神情肃穆,“你熟悉情况,行动之时,由你带领一队精锐,直扑西郊货栈,务必人赃并获!本官与赵大人亲自带人去‘请’刘通判和王员外!”
“下官领命!”李狗蛋接过手令,感觉分量千钧。
他用力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官舍,李狗蛋立刻召集阿宝、周墩子、孙小猴,“兄弟们,决战的时刻到了!”李狗蛋目光扫过眼前这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伙伴,“阿宝,跟我去端了西郊那个王八窝!墩子,小猴,你们带路,协助官兵封锁外围,一个苍蝇也不能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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