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风语者营地的大部分人尚在沉睡。
李狗蛋、阿娜尔率领的五十人暗路使团,却已如同融入夜色的群狼,悄无声息地集结在营地北侧。
没有喧哗,没有告别。
每个人都穿着利于在沙漠中隐蔽的土黄色衣袍,脸上蒙着防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依然锐利的眼睛。驼铃被用软布包裹,马蹄也缠上了厚布,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行进的声音。
李狗蛋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水囊满溢,干粮充足,周墩子特制的几个“保命”小机关也分发到位。他看向身旁的阿娜尔,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骑射装,英姿飒爽,对他微微点头。
“出发。”李狗蛋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五十三骑(含李狗蛋团队四人及阿娜尔)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北方戈壁的黑暗中,将沉睡的营地和即将热闹起来的明路队伍,远远抛在了身后。
最初的行程枯燥而压抑。脚下是砾石遍布的戈壁,远处是连绵起伏的沙丘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凝固的黄色波涛。空气干燥得仿佛能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土的味道。太阳升起后,热度迅速攀升,灼人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大地烤得滚烫。
李狗蛋严格执行着老向导的建议:清晨和傍晚赶路,正午寻找背阴处休息,节约每一滴水。他让孙小猴时刻留意后方和侧翼,防止追踪;让周墩子记录路径和参照物,虽然在这茫茫沙海中,所谓的参照物也极其有限且容易混淆。
阿娜尔和那几位老向导则凭借着对星象、风向以及沙丘形态的惊人直觉,在看似毫无区别的沙海中,指引着大致正确的方向。
队伍沉默地行进着,只有马蹄踏在沙砾上的闷响和偶尔驼铃被风吹动的微鸣。即便是最勇勐的部落勇士,在这种严酷环境下,也感到了体力与意志的消磨。
第三天午后,他们按照计划在一处巨大的风蚀岩柱群阴影下休息。众人卸下装备,给马匹喂水,自己也小口抿着珍贵的水囊。
胡言摊开简陋的皮质地图,眉头紧锁:“东主,按照向导的说法,我们至少还需要五天,才能穿过这片最危险的流沙区,抵达古河道。而且……据记载,这个季节,正是‘黑风’肆虐的时候。”
“黑风?”李狗蛋看向老向导。
老向导脸色凝重,用生硬的官话解释:“是的,大人。黑风……是沙漠里最可怕的东西。它不是普通的沙暴,来得极快,天瞬间就黑了,风里带着……诅咒,能迷人方向,吞没一切。我们的祖先说,那是被惊扰的古老亡魂在发怒。”
众人闻言,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原本炽烈安静的午后,忽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旋风,卷起地上的沙粒,打着旋儿升上天空。空气中的燥热感瞬间被一种令人心季的阴冷所取代。
老向导勐地跳起来,脸色煞白,用土语惊恐地大喊:“黑风!是黑风的先兆!快!快找地方躲起来!固定好骆驼和马匹!”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方的天际线,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无比的黑色帷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那黑色并非乌云,而是被狂暴气流卷起的、遮天蔽日的沙尘!天空迅速暗澹下来,如同黑夜提前降临。狂风呼啸着,声音如同万千鬼魂在同时嚎哭!
“快!躲到岩石后面去!用绳索把人和牲畜连在一起!”李狗蛋嘶声大吼,他知道,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渺小如蝼蚁。
众人慌乱却又不失秩序地冲向那些巨大的风蚀岩柱,用最快的速度将骆驼和马匹牵到背风面,用长长的皮绳将它们彼此、再与岩石牢牢固定。人也紧紧靠在一起,用面巾捂住口鼻,趴伏在岩石根部,等待着毁灭性风暴的降临。
黑风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几个呼吸间,那堵黑色的“墙壁”便已迫近眼前!
“轰……!!”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了!
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狂风裹挟着亿万颗沙砾,以毁灭一切的气势疯狂抽打着岩石和趴伏在地的人们。耳边只剩下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沙粒撞击岩石的噼啪声,视线所及不足一尺,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即使隔着面巾,也能感到细沙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口腔。
阿宝死死抱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庞大的身躯为李狗蛋和阿娜尔挡住了大部分风沙。周墩子和孙小猴则与其他部落勇士紧紧靠在一起,互相支撑。胡言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地图和记录笔墨的皮囊,生怕被风卷走。
李狗蛋感觉自己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上,随时可能被撕碎、掩埋。他紧紧抓着阿娜尔冰凉的手,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什么武功、什么智谋,都显得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风暴的势头似乎稍有减弱,但依旧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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