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卓家老宅的庭院。
客厅里的水晶灯还亮着,折射出冰冷的光,落在卓凡紧绷的肩线。
他站在玄关处,看着秦可薇拉着高清念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口袋里的手机——那是西氏集团的紧急联络器,屏幕暗着,却像一块烙铁,提醒着他真正的战场在哪里。
“站着干什么?”卓世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卓凡转过身,目光落在父亲身上。
卓世华穿着深色中山装,领口系得一丝不苟,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坐在沙发正中央,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态像一尊久立的石像,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卓凡喉结动了动,童年时被锁在书房罚抄家规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和父亲低沉的训斥声重叠在一起,让他后颈泛起一层薄汗。
“父亲,我先回去休息了。”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卓世华没接话,只是抬眼扫了他一下。
那眼神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故作平静的伪装,直抵心底最狼狈的角落。
卓凡知道,这场被迫的“团圆”才刚刚开始。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高清念跟着秦可薇回来了。
她手里拎着几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脸上带着几分局促的笑意:“凡,阿姨给我买了些衣服。”
卓凡接过纸袋放在玄关柜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累了吧?先上楼休息。”
他的声音放柔了些,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漾开一丝暖意。
高清念点点头,目光在卓凡和卓世华之间转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紧绷。
她轻轻“嗯”了一声,跟着佣人若然往楼梯走,走到二楼转角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卓凡依旧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树,而卓世华坐在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山,无声地对峙着。
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两人。
挂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敲在人心上,一下又一下。
“你的工作,什么时候辞?”卓世华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卓凡垂下眼帘,盯着自己锃亮的皮鞋尖:“我不会辞。”
“我没问你会不会。”
卓世华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节奏和挂钟的滴答声重合,“西氏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待的,不管是西言也好、西斯年、西琴斯也罢,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父亲,他们是领养我的人,而西氏的工作那是我的事业。”
卓凡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拗,“我在那里待了十六年,从底层做到现在的位置,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事业?”卓世华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们卓家都是本分人,靠手艺吃饭,靠规矩立身。你倒好,跑去搞什么商业,搞商业我自然不会多说,你非得跟西氏的人打交道,卓凡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卓凡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嵌进掌心。
他想起刚来到那个大家庭时,确实被不少员工欺负,可西斯年会拉着他的手让他报复回去。
十岁那年,卓凡为了报恩决定一边辅导西斯年的学习,一边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那段时间被员工欺负,只是那时候的卓凡已经不允许别人再说他的坏话。
他谈的第一个合同,那段时间卓凡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对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核对到天亮……这些,在父亲眼里,都成了“不清不楚”。
卓凡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决绝道:“我没有嫌命长,因为西氏能有如今的成就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员工也好,上司也罢都不敢轻易惹我。”
“不敢轻易惹你?”卓世华猛地站起身,中山装的扣子崩开一颗,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去年拿下严氏,西氏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以为我不知道?”
卓凡一瞬间愣住了,他没想到父亲会关注西氏的项目,更没想到会用“见不得人”来形容。
那个合作是楚飞凡负责的,他曾从楚飞凡的工作进度看到过,楚飞凡每一步都走得合规合法,光是审批文件就堆了满满一柜子。
可他看着父亲眼中的笃定,突然意识到,争辩是没用的。
在卓世华的世界里,所有不在体制内的工作,本质上都是“不正经”的。
“父亲,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声音却越来越低。
“我不想听。”卓世华打断他,语气冷得像冰,“明天我会让人把秦氏的资料送到你房间。从明天开始,你去秦氏总部报到,跟着你外公熟悉业务。”
“我不去。”卓凡的声音突然硬了起来,像一块被敲开的燧石,迸出火星,“我说过,我不会辞掉西氏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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