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之后,血腥味尚未从帝都的空气中完全散去。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新上任的文武百官,穿着崭新却沉重的朝服,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到了最轻。
他们战战兢兢地汇报着各项事务,从粮草调度到地方治安,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反复斟酌,生怕哪个字触怒了那尊看不见的神。
龙椅空着。
但在龙椅之后,那面巨大的屏风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一道意志,正笼罩着整座大殿。
户部尚书,那位曾经被打压的清流官员,此刻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启禀……陛下,各地秋税已陆续启运,唯……唯江南一带,账目不清,似有拖延……”
他的话音落下,大殿内的气压更低了。
等了许久,屏风后才传来老仆徐骁平淡的回应。
“知道了。”
没有指示,没有问责,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却让户部尚书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所有官员都清楚,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揣度,可以谏言的凡人帝王。
他们面对的,是一种规则。
一种至高无上的,决定一切的律令。
【心声:无趣的聒噪。】
九玄居,静室内。
李承玄盘膝而坐,对金銮殿上那些官员的惶恐毫无兴趣。
他的身前,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晶莹剔?的结晶体。
正是那枚【世界本源结晶】。
随着他的意念引动,那枚结晶体缓缓旋转,散发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纯粹到极致的本源之力,如同乳燕归巢,源源不断地融入他掌心那枚若隐若现的【人皇印】之中。
嗡——
【人皇印】光芒大作,其上的山川河岳纹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厚重,仿佛要从虚幻中化为真实。
李承玄能感觉到,自己与整个大夏王朝的联系,正在以前所未有的深度,进行着捆绑。
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城池的气运,都化作了可以被他清晰感知的符文,在他的意志下流淌。
他就是大夏,大夏就是他。
突然。
李承玄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那张万年不变的淡漠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蹙眉。
就在刚才,他通过【人皇印】,清晰地感知到了一股异样。
一股来自遥远南方的,微弱却又尖锐的“哀鸣”。
这股哀鸣,源自构成整个大夏王朝根基的,九州龙脉!
【心声:龙脉出了问题?】
他心念一动,【天子望气术】运转到了极致。
他的视野瞬间拔高,穿透了屋顶,穿透了云层,俯瞰着整个大夏王朝的万里山河。
一条由亿万生灵信念与国运汇聚而成的,庞大无比的金色气运巨龙,盘踞在九州大地之上。
巨龙的形态无比凝实,龙首位于帝都,龙身蔓延四方,散发着煌煌神威。
可此刻,李承玄的“目光”,却落在了巨龙的腹部。
那里,对应着江南鱼米之乡的方位。
原本纯粹璀璨的金色龙鳞之上,竟出现了一块极为刺眼的,如同脓疮般的黑斑!
这块黑斑,正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地蠕动着,散发出腐朽、贪婪、怨毒的气息,疯狂地吞噬着四周的金色国运,并且还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不断扩大。
【心声:蛀虫。竟敢在我的国度里,窃取我的力量。】
静室外的庭院中。
柳青瑶正手持秋水剑,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剑身。
老仆徐骁则静静地侍立在一旁。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静室内那股浩瀚气息的瞬间波动,随即又归于平。
但就是那一下波动,却让柳青瑶的心脏猛地一跳,徐骁的后背也瞬间被冷汗浸湿。
那是……主人的意志,出现了波澜?
片刻后,静室的门,无声地打开。
李承玄走了出来。
“主人。”
“殿下。”
柳青瑶与徐骁立刻躬身行礼。
“国之根基,生了些蛀虫。”李承玄的言语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需亲自去清理一番。”
徐骁闻言,身体一震,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老奴这就去安排,封锁江南全境,调动禁军……”
“不必。”
李承玄打断了他。
“我亲自去。”
次日。
朝堂之上,当徐骁将李承玄的“谕令”传达下去时,整个金銮殿,炸了锅。
“什么?陛下要南巡江南?”
“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刚刚登基,国体未稳,岂能轻动龙体!”
“江南之地,自古民风彪悍,世家林立,万一有宵小之辈惊扰圣驾,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以新任的礼部尚书为首,一大批官员跪倒在地,苦苦劝谏。
在他们这些凡人看来,皇帝出巡,那是天大的事情。需要调动大军护卫,需要地方官提前数月准备,需要无数繁琐的礼节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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