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悬停在冰冷、湿透的发丝上方,距离那毫无生息的头颅只剩毫厘。污浊的水波轻轻荡漾,拍打着沈时砚浸泡在水中的残破躯干,也拍打着我僵在半空、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嗡……那微弱的震动感,如同冰层下濒死的鱼尾拍击,再次从水波中传来。清晰无比。
源头——沈时砚右肩断口处,那个深深嵌入焦黑皮肉与断裂骨茬的、冰冷的机械接口!接口边缘,几处被污泥半掩的、极其微小的幽蓝指示灯,如同沉入深海的星屑,极其艰难地……再次闪烁了一下!光芒微弱得几乎无法在昏暗的光线下分辨,但每一次闪烁,都像冰冷的针,狠狠刺在紧绷的神经上!不是错觉!他还……没死?!或者说……支撑着这具残骸的、某种非人的东西……还在运作?!
心脏像是被那只冰冷的机械手再次攥紧!希望和更深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绞缠!蚀骸碎片被手术刀贯穿的位置,传来一阵空洞的抽痛,仿佛在呼应那微弱的闪烁。“沈……时砚?”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回应我的,只有水滴固执的“滴答”声,和幽暗水潭死寂的微澜。
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湿发如同黑色的水草,紧紧贴着他惨白的脖颈。浸泡在污水中的半边身体,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右肩那恐怖的断口暴露在浑浊的水中,焦黑的创面被水浸泡得微微发白,边缘残留的暗金脉络彻底黯淡无光,如同烧尽的电路。只有那个冰冷的机械接口,几粒幽蓝的光点在污泥下,如同垂死萤火,固执地、微弱地……明灭。一下。又一下。间隔漫长,仿佛每一次闪烁都在耗尽最后的储备。
这不是生命体征!是某种……机械装置的……待机信号?还是……求救信号?顾凛!那只冰冷的机械手!那个借口!是顾凛留下的?!他在沈时砚被蚀骸侵蚀的躯体里……埋了什么?!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疑惑压倒了恐惧。我咬紧牙关,强忍着锁骨贯穿处的剧痛和全身骨骼的呻吟,将颤抖的手,探向那浸泡在冰冷污水中的、狰狞的机械接口!
指尖触碰到接口冰冷、光滑的金属外壳。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麻痹感瞬间传来。接口周围的污泥被水流冲开一些,露出了下方更加复杂的结构——能量接口、散热槽、还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接口融为一体的、覆盖着透明防护盖的……暗红色按钮?按钮的材质非金非玉,暗沉如凝固的血痂,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种……极其内敛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感。这……是什么?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暗红按钮的瞬间——嗡!!!
接口上的幽蓝指示灯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芒!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超新星爆发!一股强大的、无形的斥力场瞬间从接口处扩散开来!“呃!”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身后冰冷的岩石平台上!后脑勺磕在坚硬的石面上,眼前金星乱冒!
斥力场只持续了一瞬,光芒随即黯淡下去,恢复成之前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闪烁频率。它……在抗拒?在保护那个按钮?“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胸腔,喉头涌上浓重的腥甜。我挣扎着撑起身体,惊疑不定地看向水中那个接口。幽蓝的微光在浑浊的水中明灭,如同嘲弄的鬼眼。一定有办法!顾凛留下这东西,绝不会只是为了闪烁几下!
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暗红色的微小按钮。那内敛的能量波动……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空间感?和之前安全屋空间湮灭时的感觉……隐隐相似?难道……那是启动某种装置的开关?某种……类似于空间置换的……逃生装置?!心脏狂跳起来!这是唯一的希望!逃离这个溶洞!逃离“茧”随时可能延伸过来的意志触须!
顾不上剧痛,我再次手脚并用地爬向水潭边缘!这一次,我没有贸然去碰那个按钮,而是死死盯着那闪烁的幽蓝指示灯。它在闪烁……每一次闪烁的间隔……似乎在变长?光芒也越来越黯淡……如同即将耗尽能源的电池!它在等待!等待一个……指令?或者……一个确认?“顾凛……”我嘶哑地低语,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显得格外微弱,“告诉我……怎么用……”没有回应。
只有水滴声,和那越来越微弱的蓝光闪烁。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开始蔓延。就在这时我锁骨下方,那块被手术刀贯穿、彻底沉寂的蚀骸碎片,极其突兀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不再是剧痛!不再是共鸣!而是一种……冰冷的、被某种同源能量……轻轻“拨动”了一下的感觉!悸动的源头……不是来自沈时砚!也不是来自地底深处!而是……来自我腰间?!我猛地低头!
腰间,病号服粗糙的布料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在口子下方,紧贴着皮肤的地方……一个冰冷的、坚硬的小东西……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那暗红按钮如出一辙的……空间波动!是它!在安全屋空间置换乱流中,我下意识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除了那柄手术刀……还有这个?!我颤抖着,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探进腰间的破口。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立方体?将它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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